在青州,在海邊,山花璀璨,茶香飄散。衣著短袖紫衫的妙齡女子,揹著竹籃,素手摘茶。好一片山河大地,好一塊山青水秀的寶地。
江湖,就是一杯酒,一碗茶,加上一個外鄉客。那天地悠悠的碧海被湛藍的天空釀成一杯美酒,那山花熬成一碗甘茶。
“這世間,好像所有的離別,是真的為了下一次的相遇。若是能在這依山傍水的地方,建一間草屋,種幾盆茶花,倒也真的叫做人生,叫做肆意瀟灑。”少年獨自呢喃。
林子云悠然獨醉此間風景,好似真個是一個凡人般。山是翠綠宛如一塊碧玉,似大家閨秀描的娥眉,那千里峰巒婉轉如秀髮綰成螺髻。青山間飄動的幾縷雲彩畫成了宮娥的鳳釵,嫵媚至極,妖嬈至極。水是清澈如琉璃夜光杯的,長江大河,是良匠雕琢的白玉帶繡著奔騰的霞光萬頃。留戀天地間的絲絲霧靄凝成一粒粒雨露,綴在那些鮮花禾草枝頭,撲靈靈的耀眼可愛。
從前,還好嗎?
天還是十六州的天,月還是少年的月,夜色是更古不變的蒼涼。辭了今朝,又是明日。一日復一日,江河滾滾,今夕是何年?
青州的小村,風景如畫,好像是屬於林子云一個人的畫。
至燕雲十六州大亂平定以來,林子云一直待在一個叫做茶花嶺的小村子。他坐在自己親手搭建的草屋間,點燃一爐青火,焚上一份檀。月光斑斕照進小屋,依稀可見少年臉部的輪廓和有些佝僂的身軀,蜿蜒蜷縮在蒲團上,飲一杯酒,自酌。
“檀兮,我好想你。”
幽幽低啜,似有無盡哀愁。如青州邊夷的野號子聲,道不盡一曲離殤。
少年似醉了,倚著佩劍,慢慢爬起身。他低垂著眼眸,要去尋找著什麼,在他的心底,也是那個躺在床上,十年沒醒的女子,她叫澹臺檀兮!
“哈哈……今天我啊,教隔壁王大媽家的那個臭小子大牛識字,可把我氣死了。檀兮,你是不知道這大牛,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
“檀兮?”
林子云恍然睜開眼睛,眼前哪裡還有人?眨了眨眼睛,林子云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此刻微風從窗外拂來,竟然把林子云眼睛刺得生疼。他像一個孩子一樣,眼睛腫的通紅,一愣一愣,一動不動。
“檀兮……”
確定不是夢,林子云發了瘋一樣,衝出門外。
山林間,月光粼粼,只是空無一人。林子云四處大喊,“檀兮……”。
他哭的像個孩子,忽然好像聽見一個聲音,輕輕傳來。剎那,林子云整個人就如被定了魂一樣,不敢置信。
“師兄!”
山巒彷彿重重疊疊交叉在眼前,林子云腦中浮現出澹臺檀兮千萬個畫面,就是不敢回頭,他怕這是一個夢,亦怕他醒來,睜開眼,看到的還是睡在床上的少女。
微風夾著細雨,新春的季節,草木皆蘇。若是新雨霏霏,迎著塵靄嫋嫋,湖光山色,溟溟詭嵐向簇。天與地,山與水之間,走來一人,謂之謫仙。
“師兄。”
澹臺檀兮,一個如精靈般,一個盛開在仙光中的絕倫神花。眼中含著數不盡的情意,濃的如濛濛雨絲,緊緊抱緊了林子云。
“檀兮,你醒了。快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啊……”林子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興奮的手足亂舞。要不是被澹臺檀兮抱緊著,只怕要蹦起來了。他掙開懷抱,捏著澹臺的玉手,左顧右看,嘴裡不停的傻笑。
“真的是你,檀兮。”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你真的沒事。太好了,太好了。”林子云大叫。
“嗯,我沒事了呢。都怪檀兮不好,讓師兄如此掛念,真的是萬萬萬該死的。”澹臺檀兮還是那個一心只有師兄的澹臺,白衣嫋嫋婷婷,玉面潔白無瑕,若一個謫仙子不食人間煙火。只不過此刻,她的臉上掛著哀怨,只是在愁悶自己讓林子云如此牽掛。不過心中更有一絲竊喜,師兄是真的真的很關心她呢。
誰也不懂,少女為什麼如此深愛林子云,可是,愛一個人本來也是不需要理由的。何況,師兄,好像也很喜歡檀兮的呢!
澹臺還是那樣的美,一如昔日。
“我將天心雕碧月,碧月為你畫眉梢。我將明月灌長江,長江見你傾萬丈光。”
“一見鍾情,兩面春風,三年來,四處找你,五臟六腑都是你。檀兮,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師兄啊!”林子云傻乎乎地說著老土地情話,他心中有無盡的思念想訴說給她聽,也有無盡的喜悅想跟她分享。
此刻再見,兩人恍如初見!兩人相視大笑,這月光,這微風斜著細雨,這漫山遍野山花就是最好的禮物。林子云摟住澹臺檀兮的纖腰,抱著她不停的繞圈。5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