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溫煦,酥陽微暖,從紅牆裡斜出幾枝桃花慵懶的依在陽光裡,像是隻在睡懶覺的小貓。宮牆上的椒粉是新刷的,桃花也是新開的,只是前幾日一場春雨淅瀝,牆面上有些斑駁,桃花倒是爭出了花苞,在樹上跳起了舞。
青色岩石鋪蓋的大道上,有些溼漉漉的水漬,是昨夜的露水還未被太陽蒸乾。這時,一個身穿錦衣的妙齡女子滿懷心事地經過宮道。無論是盛開的桃花還是耀眼的春光都沒有讓她目光停留過半步,她心中只想逃,逃離這個京都中最大的牢籠。
在所有人眼中長安城中最安全的皇宮,可在她的心中卻是這世間上最冷酷,最無情的牢獄,冷宮。
許久都不曾聽人提起過她的名字,昔日的寺月月早已經隨著時光埋葬在淮河水中了。而她,在這個冰冷的宮牆中,沒有一個朋友,昔日唯一的知己,已經成為需要她抬頭仰望,高高在上的王了。
許多人都把她當成一隻金絲雀兒,擁有著一副漂亮的外表,應該被圈養在籠中,是供人欣賞的玩物。可她卻只是一隻普通的雀兒,她的翅膀沒有那麼硬,不需要攀附高枝,她只想跟著陽光,聞著花兒的味道,在田野間歡悅。
像是逃一樣離開了皇宮,寺月月看到了在城牆外等候她多時的馬車。
“寺妃娘娘,臣等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娘娘多時了。”穿著灰色盔甲計程車兵整齊跪倒在地。
寺月月討厭這樣的稱呼,討厭這樣的陣仗。因為這些場景,這些話,無時無刻不讓她活在那個頭戴龍冠的男子背影下。讓她在這深宮之中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驚擾了天子。她沒有回頭,心中亦沒有一絲留戀,直接踏上了馬車。
皇宮中,文武百官整齊的站在大殿中。龍椅上身穿龍袍的趙欽輕輕用手指捻了捻眉頭,這才睜開眼睛。
“皇上,寺貴人已經離宮了。”站在殿前的宦官,細著嗓子彙報。
趙欽眼角之下閃過一絲冷笑自嘲,想不到他如今的境地,連一個風塵女子都無法挽留麼?趙欽輕輕招了招手,示意那位傳話的太監上前聽旨。
“令龍雲部的人出手吧,做成路匪截殺,另厚葬寺貴妃。”趙欽擺了擺手,宦官低著頭退到一旁,走出了大殿。
“皇上,我軍與敵秦在望江府拼鬥數月,久攻不下,損失慘重。鄭將軍上奏,請皇上派兵支援。”一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跪伏在地,朗聲道。
“咳咳……”近日天氣異常,這位當朝天子是感染了風寒,龍體抱恙。
“趙王,秦國餘孽興風作浪,有違天合。請趙王遣兵馬三千,靖雲司使紫雷宗吳炎道友前去坐鎮。區區望江府之地,又有何難?”趙欽還未開口,這時一個穿著鶴氅手握一柄拂塵的道人踏步上前說道。
趙欽整理衣冠,起身道:“多謝餘真人。”趙欽繼而看向殿下一名將軍,吩咐道:“崔心戊你派三千鐵甲前往望江府,聽候紫雷宗吳炎仙長之令,定要給朕拿下望江府。”
崔心戊上前領命,自調兵遣將去了。
又有一人上前啟奏,道:“陛下,姚弼那老兒在黎州多地強搶民工民女,搭建道場,修繕妓院酒樓。臣聽聞此人勾結邪魔,那些妖人吸人魂魄,勾人精氣。”那人說到這裡,忍不住長嘆抹淚道:“前些日子,連我們查探的密探都被此人手下的邪魔外道勾去了魂魄,臣還請陛下做主啊!”
趙欽大怒道:“好一個姚弼,朕念他兩朝為官,於心不忍,故而留他一命。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為非作歹,作出喪盡天良的事。”趙欽大喝道:“來人啊,去宜林把姚弼叫過來,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幹嘛?”
龍顏大怒,大殿上一時無聲。這位年輕的帝王行事狠辣,頗有威名,此刻已無人再敢進言。
大殿上終是傳來了一聲冷笑聲,眾人不敢抬頭,只見是先前靖雲司的那位道人在笑。那道人面色一厲,冷冷道:“殿下,修建祿山道院的人還未找夠麼?”
趙欽這些日子被戰事已經纏暈了頭腦,還真沒注意到此事。這祿山道院是修建給東土修真界的一些仙人居住的道場,他也不敢怠慢的。趙欽看著負責此事的高令昔,眉目之間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他也不忍心為難這位兒時同伴,嘆了口氣道:“高大人,你做的好事?”
高令昔連忙跪倒在地,為難道:“陛下,臣知罪。若不是因為前些時候被人誤了工,早就找夠了人。臣現在立刻下令,讓人開始修建祿山道院。”
道人冷冷一笑,道:“高大人,誤了工?此事關係諸多前輩的住行,貧道還特意讓千羽門的容淳化道友前去助你,這還有問題?”他神色囂張,語態冰涼,嗆的高令昔啞口無言。
趙欽深知這位好友平時不會說假話的,想必真是遇見了什麼麻煩,所以才延期誤工了。趙欽開口道:“高大人,究竟是遇見了什麼事?”
高令昔面色為難,他不是不想說出來,而是看見這位靖雲司的仙人也不知道此事,說明那位千羽門的容淳化道友是有意對靖雲司隱瞞了。但此刻高令昔更不敢欺瞞皇上,朗聲道:“陛下,長安城外葉子村出現了修真者。”
高令昔不敢說葉子村的修真者嚇退了容淳化,但是靖雲司的那個道人和趙欽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其中之意。
趙欽嘆了口氣,道:“餘道長,想來那裡出現了高人。高大人現如今已經安排夠了人手,修建祿山道院即日就可開工了。”
餘神秀輕輕點了點頭,不再為難高令昔。只是他心中疑惑道:“難道是魔修在此生事?也罷,等老夫親自去看一看就好了。”315中文網
趙欽有些乏了,看著無人上奏,便道:“諸位卿家若無事要奏,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