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春,冰雪消融。有新柳抽芽,枯涸的河水因冰雪的融化匯成點點溪流。屋簷下有著去年發了黴的青苔,庭院裡也有枯萎的苔荇留下的殘綠。
“吱吱喳喳……”
農屋旁,老樹上有一隻去年寒冬沒走的小雀兒吱吱喳喳的叫個不停。
“石頭哥哥,你能和囡囡一起去後山嗎?奶奶病了,囡囡想去採藥。”茅草屋前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拉著一個身穿破爛衣服的呆滯青年說道。
“嘻嘻……”那青年目光呆滯,也不說話,傻笑兩聲。他的頭髮蓬垢,卻依稀能看出面容清秀。男子鬍鬚邋遢,長短不一,好似被缺了口的鐮刀割的茅草一樣。青年男子此刻被小女孩拉著,似個小孩兒,一蹦一跳的。
“慢點兒,石頭哥哥。”小丫頭瞪了一眼青年,她稚嫩的手臂看似艱難的挽著一個大竹籃。
六七歲模樣的小女孩,小小身子上還揹著一個有她身體大小差不多的大籮筐,一大一小兩個人緩緩進了後山深處。
山林中,春風剛至,初雨剛澆。山中草木稀落,落地的木枝被溟溟細雨打溼,藏在灌木堆裡泛著黃色的黴灰。
青年看似呆痴,卻也走在女孩前頭。手中提了一根木棍的兵器,將攔路的枯草古木削斷。
小女孩也是見怪不怪了,這石頭哥哥幾個月前不知從哪裡來的,出現在她家屋後的菜園裡。紫娟父母早逝,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見這青年痴呆,紫娟每日給他帶去米湯。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漸漸熟悉起來,紫娟知道這青年也是個苦命人,每日管他吃飽,帶他上山劈柴挑水,漸漸熟絡起來。紫娟也給這個從來不說話的青年起了個名字,石頭。
只是,無論問石頭哥哥什麼問題,他就是不說一句話。也許是個可憐的啞巴,紫娟把這個石頭哥哥當成除了奶奶之外的親人。
懸崖漏石髓,芳谷挺丹芝。泠泠雲珠落,璀璀玉蜜滋。
“石頭哥哥,我知道奶奶病了。”青年面前,小女孩剛採完一株草藥,小臉滿是憂愁的說道。
紫娟也知道石頭哥哥從來不說話,可是一想起和她相伴的奶奶病容。紫娟沒來由的心中一酸,也不管石頭能不能聽懂,但是卻想跟他說說。
“奶奶似乎,這次好不了了,我們該怎麼辦啊,石頭哥哥?”
“嘿嘿……”石頭坐在一塊碎石上。剛發現一隻蟻蟲,抓在手上玩的正開心。見紫娟臉上不開心,石頭伸出寬大的手掌,笑哈哈攤開,讓紫娟去看那隻被他制服的螞蟻。
“唉……你自己去玩吧。”紫娟沒心情跟石頭玩耍,小小年紀嘆起氣來。
這雨水還未散盡,從枝頭上洇出來的水滴因風搖曳,墜在小丫頭單薄的衣衫上。紫娟小嘴打了個哆嗦,拉著青年繼續去採藥了。
“石頭哥哥,囡囡找到了一株石龍鬚。”
這石龍鬚是一種專治臥病在床,全身不適(就是風溼)的草藥。紫娟小眼睛撲靈靈冒著光,盯著那如龍鬍子一樣的草木。只是生長在山中巨石縫中,紫娟小手探去怎麼也抓不到。
“石頭哥哥,快來把它揪起來。”
青年聞言也不說話,用手中那木棍斬斷周圍的荊棘。他高大的身軀匍匐在地上,就伸手將那石龍鬚連根拔起。紫娟見狀,暗道幸虧帶了石頭哥哥來。
石頭衝小女孩憨憨笑著,紫娟接過他手中石龍鬚。小女孩又衝他伸了個大拇指,青年更樂了,興高采烈起來。
紫娟見石頭童心未眠,似乎他才是一個小孩兒,她才是大人。她小手插著腰,盯著青年道:“石頭哥哥,我決定了。等奶奶……”
說到這裡,紫娟未語先哽咽。終究是一個小女孩兒,想到將她帶大的奶奶或許時日不多,紫娟就想哭。
“嗯,在小孩面前大人是不能哭的。”紫娟似乎這樣安慰一下好多了。
她一把拽過石頭手中的一根麥草,老氣橫生道:“我們要離開這裡,離開小羊村。”
“石頭哥哥,你知道我想去哪裡嘛?”
“在囡囡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石頭哥哥呢。哦,是石頭哥哥你還沒來的時候。”
“囡囡也是在後山採藥,遇見了一個白鬍子老頭。他可厲害了,會飛,還會變出來東西。他告訴囡囡,跟他走,就能成為跟他一樣厲害的人。”
“那應該是仙人吧?唉,說了你也不懂。”紫娟小手託著下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