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村坐落在鎮川群山間,罕有人至,經年不見外人。
這裡的生活當真每一日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整個村子甚至都看不到幾戶人家用油燈。
為了調理心境,顧擔跟在莊生身旁,看了一段他的生活。
真與平安村人一般無二。
同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同樣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同樣的忙碌和閒適。
普通到甚至完全讓人看不出,莊生其實也是一位宗師,甚至兼修著境界不高的仙道水準——這些年仙道水準已經跌落谷底,可以不談了。
每天黃昏將至時,很多平安村人都會聚在村子旁的大樹底下納涼乃至閒談,孩童們也可以在周圍肆意瘋跑,間或夾雜爹孃的怒罵與訓斥。
偶爾倒也有用得上莊生的地方,比如一群小孩子想要聽故事,就會圍在莊生的身邊不肯離去。
莊生也從來都是來者不拒,別管幾個孩子,想聽他就能講。
而且講述的是聲情並茂,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小傢伙而有所懈怠或是敷衍。
偶爾還會有大人過來,詢問他關於種植、打獵的方法,莊生挽起袖子就能直接上手,提著臭氣熏天的糞便潑灑在農田間,面色尋常。
顧擔認識過很多宗師,也遇到過很多對待底層也頗為親切的宗師。
比如墨丘,比如荀軻,比如禽厘勝。
但莊生與他們都不一樣。
那幾個人啊——他們待人和善,但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太難,一路上緊趕慢趕,雖不失溫度,卻又好似天際驕陽。
潤澤萬物,卻又難以靠近。
可莊生並非如此。
他不是舉過眾人頭頂的太陽,他就身處人間。
更遠的人見不到他,唯有到了近處,方能感知到他身上的那一絲絲力量。
講故事的時候,他是說書人;種植的時候,他是農夫;打獵的時候,他是獵戶;教育村民的時候,他是村長;面對孩子的時候,他是父親;和顧擔聊天的時候,他是道友
顧擔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六個字能夠貼切的形容他在莊生身上看到的東西。
其合光,亦同塵。
莊生能在每一件事上‘自得其樂’。
此世間,顧擔還未看到過比莊生心境更加豁達隨性之輩,他自己也不行。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顧擔的心境,也逐漸平和。
某一日,照例每日參悟《白蓮觀想圖》的時候,已經許久沒有動靜的三十六瓣蓮臺之中,第六瓣蓮花緩緩開啟。
頃刻之間,顧擔的識海內彷彿有颶風橫掃而過,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明的感知到識海本身。
他的視野瞬間從自身脫離開來,不斷向著四周蔓延而去,十丈、百丈.萬物由此時盡收眼底,纖毫畢現。
十四年辛辛苦苦凝練血炁,幾無進展。
反倒是每日例行,已快近乎本能的觀摩之中,白蓮觀想圖內的蓮花,終於開啟了第六瓣。
他的神魂,又一次階段性的突破了!
伴隨著第六瓣蓮葉的伸展,某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闖入顧擔心頭,漸有所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