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裡話外,都沒有半分的羨慕。
“人生而有數,萬物自有其極限所在。壽難過百,二十年便謂之一世。故友難存,五十載可駐幾人?親朋遠去,百年後一抔黃土。踽踽獨行,可得興甚樂哉?
顧先生似北冥之魚,不知其厚;轉而化鳥,摶扶搖而上九萬里,遊乎四海之外。”
說到這裡,莊生卻是停頓了下來,“然鯤鵬難見,朝菌何多?一人得之鯤鵬,萬世見之朝菌,豈不痛哉、惜哉?”
顧擔:“.”
他送走過很多人,但莊生絕對是第一個可憐他的人。
正如莊生所言。
鯤鵬難見,朝菌何多?
他再怎麼扶搖而上九萬里,駐足人間,終究只能得遇朝菌。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鯤鵬與朝菌之間,縱使能忽視掉一切隔閡相處,可對他們來說,本就不是一路人。
莊生是第一個看出這一點人,也是第一個在臨死前,不僅不關心自己,反而為顧擔感到可悲的人。
在這段歲月之中,每一個人都註定只是顧擔身邊的過客,也註定不可能陪著他一直走下去。
鯤鵬展翅,可掀滔天波浪,駕天地之風,扶搖而上,窺天覽地。
但人間的一切,終歸只能留在記憶之中。
但人間的一切,終歸只能留在記憶之中。
可以說,莊生是那個最能感知到顧擔自身處境的人。
因為他不求。
他的心境已經超出了人之本身,這真是顧擔遇到過的,心境最為強大的人。
瀟灑,自在,洞察世事而自得其樂,沒有什麼能限制他,壽元大限於他而言也絕非是‘避之不及’的一件事。
他坦然接受一切,臨終之前,甚至還能為顧擔感到憂愁。
一時之間,好似不是顧擔在想辦法來安慰他,而是他在想辦法安慰顧擔一般,調換了角色。
但這個話題,委實過於沉重。
沉重到顧擔從不與人提及。
因為,此事無解。
長生本是獨行客,如何求得萬世朋?
他自己都在試圖尋找,但很遺憾,還差的遠。
既不能,便不提。
莊生似是也看到了顧擔的難處,說道:“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說著,他身上的氣息,開始逐漸隱沒。
不,不是隱沒,而是歸散於天地。
那是《化道法》,乃是讓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勢之人,歸附自然,還自身一個解脫的法門,宗師即可掌握。
可顧擔從未見有人真的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