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面對不可逆轉之大勢,終究選擇了退讓,正如同今日的源河決堤一般,便是宗師又能如何?
經此一難,墨丘應當會明白的。
宗師並非仙人,雖有尋常人不可及之處,但想要以一人之身心改變天下,也根本不可能。
對方若真有經世濟民之心,匡扶天下之意,扶危正道之策,他願意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墨丘,讓墨丘成為大祈的下一個白尋道。
面對不可抵抗之強敵,咬牙血拼並非上策,融入其中,改變一切,徐徐圖之,有何不好?
那墨丘既敢做出弒帝之舉,對大月皇室必然是失望透頂的。
既然如此,待在大月和待在大祈,又有何不同?
難不成沒有亡國的大月子民所處之境遇,還能比國破之後併入大祈更慘不成?
就算開始慘一些,墨丘加入大祈之後,完全可以發揮出自己的力量,再借助他的幫襯,何愁不能發揮出自己的才能來?
不是所有皇帝都是宗明帝!
於情於理,他當初的選擇都沒有錯,也不該錯。
“師父,您何必再糾結此事?因為您的關係,當初大慶的那些子民,如今生活的都還不錯。那墨丘看似為國為民,血戰拼殺,宣講道義,收攏弟子,鎮守城池,可他做的那些事情,又有何等用處呢?無非是讓這場戰爭死的人更多一些罷了!
若他在宰了宗明帝之後,立刻帶著墨家的人投奔於吾等,再借助其留在大月子民心中的威望德行選擇勸人歸順,焉能遇到什麼抵抗?又怎麼會出現屠城之舉,乃至如今源河決堤之事發生?
其人看似為國為民,實則耗盡民財,用盡民心,廢盡民力,毀盡民生,實在不是聰明人之所為,比之師父您還要差上一籌不止!又豈能因為他而讓您徒增無所謂的煩擾?此等‘聰明人’最是可恨,難不成還真將自己當成了什麼聖人?
依我看來,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最好也不過是假仁假義而已!”
白尋道的弟子,大祈的另一位武道宗師立刻說道。
沽名釣譽
“哈”
面對弟子的寬慰,白尋道笑了笑,沒有接話。
親眼看著亡國的滋味,不好受。
這位弟子自幼出生在大戶人家,又從小在他身旁長大,享受的待遇自然遠不是尋常人所能想象的,再加上大祈的國力正盛,尚且未曾出過什麼不像樣的昏君皇帝,定然無法理解這一切。
不是誰都能有此等優渥的條件,也不是誰都能如此看得開。
當親眼見證一個國度在漸漸沉淪,熟悉的一切都開始遠離自身,底層的百姓不如豬狗,親朋好友戰死於沙場.這一切啊,如何才能用“無所謂的煩擾”去形容呢?
“依我看來,那墨丘決計不會過來。整個大月才幾個宗師?彼此又是離心離德,萬不可能湊在一起。便是湊在一起又能如何?螳臂當車,可笑不自量而已。吾等聚在一起,大月宗師有何人是咱們的對手?”
大越的武道宗師面帶微笑的說道。
四國之中,大越最弱,源河決堤之後,只要等待一段時間,必然不會再受到什麼阻礙,皇帝交給他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心中正是高興之際。
“我看你們就是也信了墨丘的那一套說辭,一直墨丘墨丘個沒完沒了。說的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位武道宗師一樣,差不多得了。”
大青的那位精瘦些的武道宗師抬頭看了看天色,“馬上又有暴雨臨至,水必再漲。如此,足以兵不血刃的便可拿下豫州,節省了咱們不少功夫,勿要再提那墨丘掃了這份興致。”
他的話語剛落,一直沒有說話的大雍宗師忽然說道:“墨丘.”
“嗯?!”
大青的宗師立刻皺了皺眉,這是在給他上眼藥不成?
但隨即他便發現,還真不是。
順著大雍宗師的目光向著前方看去,只見河水之中有個小點竟在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