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傳出淡淡的藥草味道,不算太大的屋子乾淨而整潔,一旁的桌案上還擺放著沒繡完的刺繡。
走到屋子盡頭,林小依衣衫整齊的依偎在床榻上,雙手環抱膝蓋。
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方——那是一片純白的世界。
“你沒事兒吧?”
顧擔有些無奈,安慰人實在不是他擅長的事情啊!
“顧哥......你說我爹真的死了嗎?”
林小依轉過頭來,那張清秀的小臉上並沒有淚痕,只是數不清的茫然無措,“他昨天還在跟我說話,只是跟著太醫令出去一趟,就有人告訴我爹爹死了。
許叔他們都很傷心,我還看到許叔偷偷擦眼淚——可是我哭不出來,甚至不覺得傷心。”
那雙帶著滿滿的疑惑與迷茫的眼睛看向顧擔,彷彿想要在他這裡尋求到一個答案。
顧擔嘴唇微張,幾次開合,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至親之人突然離世,最大的悲傷不見得是淚流滿面,而是生活中處處都擁有他的痕跡,彷彿他就存在於你的身邊,甚至就連昨天還在健健康康的揮著手對你說再見。
可突然間,一切關於他所存在的痕跡,自此之後就要銷聲匿跡了。
林御醫的死是事實,可林小依心中並不接受這個事實。
她的思緒中,林御醫還是活著的,甚至前不久還在和她告別。
這是一個人的自我保護,是一個女孩對於父親的愛。
顧擔又怎麼能夠忍心打破它,讓她直面殘酷而又血腥的現實,連整個太醫院都可能遭殃的冰冷現實!
見到顧擔幾次欲言又止,林小依反倒是笑了笑,竟寬慰起他來,“沒事兒的顧哥,我冷靜一下。可能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明天就能醒過來呢?”
......
顧擔回到了武館,默默的開始修習武藝。
至於林小依,他並沒有辦法安慰什麼。
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旁人的任何安慰都近乎於是不近人情的勸阻。
他也不想揭開這道鮮血淋漓的傷疤。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三皇子的仇他算是記下來了。
林御醫待他不錯,太醫令龐琦也算對他有幾分關照。
待他修為有成,定要幫林小依討回這一筆血債。
默默的感知著體內的血氣,顧擔運轉起了驚蟬的法門。
很快,顧擔便面色一片通紅,渾身上下燥熱無比,連肌膚都鼓了起來。
約莫一刻鐘過後,顧擔睜開雙目,頗為驚訝。
“今日的驚蟬,為何進展如此迅速?平日能夠修行一兩個時辰,如今一刻鐘便已到了身體極限?”
顧擔拿出書籍,沉思良久。
直至某一刻,靈光一閃。
驀然間回想起《驚蟬》的立意。
花開一朝勝枯坐百年,頑石萬載不過雲煙過往。
蟬伏十七載,鳴響一夏;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以往,他正如埋土之花,靜謐之蟬。
雖有求進之心,卻無鳴響之意,只能算作頑石,哪怕萬世不移又能如何?
換句話說,便是心境不夠契合!
而今日,因為林御醫和太醫令的死,讓他感受到了憤怒,真正體會到了蟄伏與破繭時所需要的情緒,反而貼合到了《驚蟬》的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