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吉最後還是放棄了請弓子去咖啡館或者奶茶店的想法。
囊中羞澀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過那種消費場所了。
不熟悉那些店現在行情的他,擔心去了消費不起,那就糗大了。
弓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侷促,很爽快的拉著他去了旁邊的公園。
六月份的東京溫度適宜,公園長椅上坐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情侶。
兩人隨意挑了一塊新鮮草坪坐下,就這麼背對背挨著,直接看起了手中的《文藝》。
暴走族和不良少女的組合在東京街頭隨處可見。
但像他們這樣,背對背坐著看純文學雜誌的非常稀少。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西裝革履的社畜突然變成了機車黨,十分惹眼。
梅吉和弓子並不在意周圍人的視線,各式各樣的目光他們都經歷過,早就過了那種會因此暴跳如雷的年紀。
“在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之前,還是想想自己該怎麼吃到下一頓飯吧!”
在看北川老師的之前,梅吉對那些沒錢還要硬的流浪漢們,就秉持著這一個不屑的態度。
東京放送TBS以及許多電視臺曾大批次播報過這類特殊讀者。
他們因泡沫經濟破裂而身無分文,流浪在繁華大都市的街頭,他們靠吃著網咖裡免費的咖哩飯和飲用水為生,生活朝不保夕。
但就是這樣一批人,卻願意將政府給的救濟金拿來購買文學雜誌。
每次看見這些人,梅吉的心中只有無盡的唾棄和作嘔。
他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
母親也好不到哪裡去。
文學雜誌並沒有改變父母、姐姐們和他的命運,每個月大幾百円的支出倒是讓他少吃了好幾頓肉。
如今,這個觀念已經因為《東京人》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弓子最初也是這麼認為的。
工作的特殊性讓她能接觸到大量不同的男人。
許多找上販春孃的男人,都喜歡裝出一副文藝範兒,搞得自己好像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文學家。
事實上,他們說的東西可能今天才從文學雜誌上學來。
有些甚至自己都不明白箇中含義。
當然,不管他們吹得多麼離譜,女孩們都會盡心鼓掌,用盡全力讚美他們。
用一聲聲的輕吟和誇耀來讓他們迷失,好方便掏空他們的口袋。
當然,弓子也認識一些真被這些假文人迷住的女孩。
她們最後的下場和《雪國》裡的駒子一樣,被深愛的男人徹底拋棄,成了深閨中的怨婦。
那些男人會集中在一起交流經驗,成功的人對此樂此不疲,失敗的人則怪自己沒有裝對逼,決定再買一些火的新書看。
現在,她對純文學的偏見也被《文藝》上連載的《東京人》所打破。
上一期《東京人》的尾聲處,小山昭男和小山敬子的感情已經因經濟問題而有所破裂。
但最讓弓子感興趣和好奇的,則是裡和她同名的女角色和重組家庭裡的哥哥清之間的故事。
“弓子,別走那麼快!”
清追上來,把抱在懷裡的上衣披在了她肩上。
“下雨天,走也好跑也好,該淋溼的都會淋溼。”
是這樣的麼?才不是這個道理呢!
早點跑到屋簷下,就會少淋一些雨。
弓子可不這麼認為,她儘量在屋簷下避開雨珠跑跑走走,在走進明亮的車站西口後,立即把上衣還給了清。
“謝謝你,我都有點熱了。”她抬頭看著檢票口上面的大鐘,“明天的課程表還沒排,我還想跟媽媽聊一聊今天看電影的事,不早點回去可是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