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谷博在1980年獲得新潮文學新人賞後出道,兢兢業業寫作16年,一共出版了三部長篇,六部中篇,期間還獲得過一次讀賣文學獎、一次文部省文學大賞、一次芥川獎提名。
論作品銷量,他在日本文壇屬於一流末尾,論作品文學性,他的深度遠達不到教育國民的水準,論文壇地位,自1992年被公認為“上流作家”後,他已經四年沒有任何地位變動,基本將以這個名號退休。
這次能被谷崎賞提名,染谷博本覺得也算是讓自己的文學生涯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至於獲獎,就算這次沒北川秀這個大變數,一個個排下來,也不可能讓他拿獎。
聽到竹田恆和念出自己的名字時,染谷博第一反應是用力掐了下大腿。
很疼!
是真的!
八嘎!
你們自己沒能把正主請到頒獎典禮來,就拿我開涮頂包是吧?
這獎是我這種作家能拿的嗎?
到底是哪個混蛋在偷偷陰我,這種燙手山芋是我敢接的嗎?
按照以往情況,得到這種文學大賞,獲獎者大多會感激的痛哭流涕,泣不成聲的說出獲獎感言。
染谷博上臺後,確實也嚎啕大哭了起來,但他不是因為得獎喜極而泣,而是為自己即將“名垂青史”而徹底崩潰!
他是真不想拿這次的谷崎賞,要不是旁邊的谷崎一郎虎視眈眈,用眼神暗示他不準下臺,他早就撒開腳丫子跑路了。
主持人也發現了染谷博的異常和尷尬,立即喊禮儀小姐快點把獎品和獎盤拿過來,早點塞進染谷博的手裡,以免再出什麼么蛾子。
然後在全場的聚光燈下,染谷博那張生無可戀的臉被永久記錄了下來,與他合影的谷崎一郎也是面色鐵青,一看就知道心情極差,彷彿嘴裡都快噴出火來了。
之後的獲獎感言環節更加尷尬。
染谷博這邊本來就沒想過能獲獎,根本沒準備獲獎感言。
而竹田恆和他們也沒有提前通知他,因為他們擔心提前說了,染谷博會乾脆不來,免得上臺社死。
因此當無數話筒遞到嘴邊時,染谷博笑得比哭還難看,只能反覆說“我真的很榮幸能獲得谷崎賞,但我相信有人比我更適合它”、“谷崎賞是純文學界的一番大賞,它應該屬於最優秀的那部作品,我的還遠遠達不到那種水準”之類的話。
講到最後,他恨不得直接點明“谷崎賞就該頒發給北川秀和《伊豆的舞女》”,而看出這個苗頭的竹田恆和父子連忙喊人把他從講臺上拽下來,以免真鬧出什麼大丑聞!
就這樣,萬眾矚目,連業外人士都有所耳聞的谷崎賞頒獎典禮就在這種鬧哄哄的環境下結束了。
純文學界的一番大賞最終又沒頒發給北川老師。
而且這次連提名都沒了。
這事在各路報刊雜誌的宣傳下,很快就在次日,1996年的最後一天12月31日時傳遍了整個日本國。
很快一大堆本就不關心這個獎項的吃瓜群眾也紛紛圍聚過來,好奇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莫名其妙拿到谷崎賞的染谷博也一夜成名,他的新作被各大書店擺放在了12月號《文藝》的旁邊,看似是幫忙宣傳,實際上更像是當面處刑。
每一個進店買了《文藝》的讀者,都會看一眼這本搶了《伊豆的舞女》該得的獎項的。
當然,他們肯定不會花錢買它——谷崎賞已經和芥川獎一樣,在讀者群體裡毫無公信力了。
當天下午,無數文學評論家便發文開始推波助瀾,明知事情的原委,還假裝不知情,瘋狂質問谷崎賞的主辦方和評委們,為什麼不把獎項頒發給北川老師,是《伊豆的舞女》還不夠優秀嗎?
之前聽說北川老師和你們鬧了矛盾,但考慮到谷崎賞畢竟是全日本純文學界最有含金量的大獎,不至於成為兩方勢力的鬥氣工具,可現在看,好像真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北川秀在文學評論界的第一吹捧者森哲太郎更是直接發文說道:“谷崎賞已經不配被稱為純文學界的一番大賞。
既然你們非要針對北川老師,我建議河出書房不如搞一個‘北川賞’。
北川老師的作品和實力已經明顯遠超其他作家,其實早已不需要用任何獎項來證明自己。
相反,我認為獲得‘北川賞’對那些作家來說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