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然即將與何婉華成婚的訊息不出數日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京城上下在為這段曠世良緣張燈結綵。然而,榮安國主為楚將軍神傷的故事傳得要更精彩些,痴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才是市井中喜聞樂道的故事。漫地的紅喜字、金綢緞,國宴自然有國宴該有的樣子,那些個亮麗的色彩倒是讓穆若穎這個落灰的偏院都顯得明亮了些。
“小姐…您真的沒事嗎?”
這是三天前自己離開了皇宴後泠兒問自己的第三十七遍,她平時不是個多嘴的人,也許只是對呀穆若穎的雲淡風輕更為擔憂罷了。穆若穎自然是沒事的,但由於這個計劃賭上的代價過於龐大,能更少的人知道更好,所以穆若穎不曾與泠兒提及半分。恐怕認為她沒事的,整座京城,除了何祁宇就沒有第二人選了吧。
“不告訴凌然?”
“嗯,你三日後再告訴他。”
“這是為何?我生怕他做什麼出格的事,這件事越早通知他越好。他若真為了你拒了何婉華,到時怎麼收場?”
“讓他著急些也未嘗不可,我就是想瞧瞧楚凌然都把握不了自己命運時的彷徨無措,殿下不想見識見識?”
“我總算見識到了最毒不過婦人心。行兒,我日後告訴你凌然到底為了你神傷到什麼地步。”
這是穆若穎三日前與何祁宇的最後一段對話,算算時日,何祁宇與楚凌然也見上了面,大婚安排在七日後,他們也該行動了。穆若穎這幾日閉門不出,對於穆驚菲的嘲諷也假意裝作沒有聽見,府裡的下人也多用張望的眼光看著穆若穎,泠兒但凡見到了就生氣的趕走那些多事的下人,她從不是個耀武揚威的人,但聽說這三日她打了幾個嚼舌根的婢子,倒是有些管家模樣。
“泠兒,你去京繡閣把沉香帶出來。然後傳遍府內上下,我心情不好要去遊船。”
“小姐…你是想那對兄妹也去騷擾您?”
“穆驚菲去不去我是不知道,那穆鑑染啊…肯定不會缺席。”
沉香是京繡閣的招牌,穆若穎也是前兩月才知道穆鑑染一直有個心頭寶,就是花枝坊的沉香,如今沉香來了京繡閣,他倒是從未去過。一是之前花枝坊被封與他脫不了干係,他自然不會在那時去找沉香,免得惹得他心上人更加不理睬他。二是穆驚鴻自從他偷了官銀那件事後,嚴令他不能出入煙花之地,一來二去便與沉香斷了關聯。自何祁宇與穆若穎商議著要拿穆鑑染當墊腳石後,穆若穎就讓沉香給穆鑑染捎了封信,信的大致就是江南一富商要買了她,她抵死不從卻沒等到穆鑑染的迴音,心灰意冷下與她此生不負相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類的傷情話。
那穆鑑染在沉香那兒倒還算個痴情種,聽說當晚就跑去京繡閣,可惜沉香閉門不入。當晚回來時頗有些傷神,在屋子裡消沉到現在,還派了個得力的小人一直守在京繡閣的門口,等著沉香出去。這一齣戲,穆若穎安排的還算妥當,就等著何婉華那裡的麼麼是如何教何婉華“留住”楚凌然的心了。
“滾出去!”
何祁宇剛到了楚凌然的府上,就聽見屋內的人大發脾氣,隔著門窗都能聞到酒味,楚凌然已有三日未曾去過演兵場,楚凌然可是個手肘斷裂第二天也照樣不耽誤訓練的人,倒是為了穆若穎變得越發不像自己了。何祁宇在房門外想著,早知道不該隨著穆若穎的心思,倘若楚凌然當真生了氣,會不會將自己打一頓?這件事怎不由得穆若穎自己通知楚凌然,適才發現自己中了穆若穎的算計。
“殿下自從回來那日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門內,還吩咐下人朝屋內源源不斷的送酒,我叫下人停了酒,他大發脾氣差點沒有趁著酒意殺了那當值的下人。我從未見過將軍如此發狂的模樣,他以往無論發生何事都是淡然自若的,那個女子當真是他心上最軟的部分。”
清風為何祁宇說明屋內的情況,何祁宇本想著楚凌然最多是消沉幾日,絕不會對無辜的人宣洩自己的脾氣,若是穆若穎知道楚凌然現在的狀態,可還會強求著調戲楚凌然一把?自己這是進也不敢,退也為難的地步了。果然他的退讓還是有用的,那兩人…總是該得到些幸福的,也只有彼此才能給這世上最彌足珍貴的幸福。
“凌然,別喝了。”
何祁宇進了屋,望見楚凌然倚在床榻邊上,滿身惡臭,他手邊放著長劍,不難想象幾日前揮舞宣洩的消沉模樣,那是何祁宇與楚凌然相識數載不曾見過的絕望與無助,他當真不該陪穆若穎開此等玩笑。
“祁宇,我手握重兵,擁有半座江山,我還會有整個天下,可我…可我不願的,她曾和我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允諾了她,可幾日功夫我就破了我的承諾。我不願揹負仇恨,我不願前王朝數人的姓名揹負在我的身上,可我終究還是要為了那愈漸可悲的命運丟了她。”
何祁宇望著傷情的楚凌然,他想…這件事興許不該由他去說,穆若穎自己揹負的東西,自己承擔。他可不願意被楚凌然捅上幾刀,才消了他心底的恨。
“清風,你去穆府和穆若穎說,讓她自己來收拾楚凌然這個爛攤子。”
“啊?”
“啊什麼啊,你如果不想你們將軍拿刀自刎,綁也得把穆若穎綁來。記得,別被正院那幾個人發現。”
“是!”
清風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祁王殿下,何祁宇在他的印象中從來都是那麼笑著對人處事,溫柔淡泊,沒有想過因為穆若穎,他有生之年能見到何祁宇生氣的模樣,他雖不明白這件事穆若穎也是受害者,為何要再惹將軍傷情,但祁王殿下絕不會害將軍半分,所以他還是照做了。只是,將穆若穎綁來…那丫頭得記恨自己多少日啊……
“祁王殿下要您隨我去次楚府。”
穆若穎還在庭院中百無聊賴地等著泠兒回來, 就被一陣疾風嚇到,風停了就出現了清風的背影,這學過武功的人,究竟是哪裡來的嚇人本領。她有些無措,按理說這件事裡的安排,她應該晚間在船舫上才與他們碰面,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去,不會引得百姓和朝堂猜疑嗎?她有些弄不明白何祁宇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