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愣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並非我的本意。我對那樣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麼喜歡的。”
“可你是個重信諾的人。”解南石望著宋域,“縱使那段姻緣非你本意,但一個女子的未來系在你的身上。你便不可置之不理,更不可以在還未將它了結清楚之前,招惹別的女子。”
宋域沉吟片刻,長嘆:“你說得很對,是我情難自已才鑄成大錯。等清河鎮事了,我會去找我的未婚妻做一個了斷。”
解南石仍是看著宋域,許久後,才點頭說:“如此便好。”
宋域苦笑一下,看起來頗有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
當晚,解南石便找上了杜安辰,語氣篤定的說道:“他不是宋域。”
杜安辰還攢著一肚子的線索準備再說服解南石,結果這人一下子直接跳到了結局,滿腔的話都噎回了腹中,只剩下一句:“你終於想通了?”
“宋域其實……”解南石頓了頓,還是沒有將這個宋域並非真正的天庸城少主,按他的說法這只是這個世界為了讓他合理存在而製造的一個身份的事隱去了:“若非是我們遇見了那名少女,宋域都不知道自己有一門親事。這件事對他刺激很大,絕不可能這般雲淡風輕。”
而且宋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又怎麼會喜歡上這個世界的杜安辰。
杜安辰點頭,還是把自己收集的線索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今日他去清肅清河鎮裡的邪神信仰,走的也還是宋域的舊路。可是當初宋域那麼做是因為他沒有武力,當時你也並不與他親密無間,如非要與異鬼廝殺,你並不完全為他所用。
但今時今日,你們的關係早就已經不同了。而且他也已有不俗的修為傍身——莫說全力施為,就算他對我顧念留手,我也未必能勝過他。但對於已經知道真身所在的雙面鬼神,他依然如此迂迴。這不是我們熟知的宋域的作風。”
解南石望向窗外,淡淡說道:“我所認識的宋域,雖說也有一份憐憫和在乎他人的心,但卻始終與他人有一段距離。”
這段距離的真相,是因為在這個世界的“人”對他來說並非同類。
“還有最後一件事。”解南石懷抱歉意地看著杜安辰,“你會不會畫像?”
杜安辰不解反問:“畫像?”
“當我意識到他並非宋域以後……”解南石的聲音莫名有些艱澀:“我才發現我的記憶中彷彿缺失了許多,甚至不能記起他原本的樣貌。我們離開永熙州之後你也並未與我們同行,有很多記憶我只能靠自己去找尋。但是至少他的樣貌……你可以幫我。”
杜安辰雖然有些意外,但也答應了下來,只說明日將小像交給解南石。
可令杜安辰惶恐的是,她研墨提筆,畫下一張小像後,驚訝地發現記憶中的“宋域”的臉,與那個無名似乎也極其相似。
她雖篤定此人絕非宋域,卻也不得不面對宋域的模樣在她的記憶裡竟變得稀薄起來。
於是第二天,杜安辰只給解南石交去了一封信箋。上面的字也極其簡單:此人絕非宋域,只有牢記這一點,我們才有可能救回真正的宋域。
解南石望著那兩行字,能做的唯有將它銘記在心。當意識到眼前之人不是宋域的那一刻開始,他恍然也記起宋域這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並非只是一時同行。是告訴他世界真相、幫助他堅定道心,明明沒有修為、但相隨走過刀山火海從不曾畏懼的——摯友。
是那個面對萬千異鬼,也會抓住他的手堅決以命相替的——至親至重之人。
之後解南石和杜安辰便都有意疏遠了無名。這令得無名頗為落寞,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服了自己。
杜安辰和解南石則開始尋求離開此處的辦法。尤其是杜安辰,急切得令解南石都有些困惑。再三詢問之下,也只得到杜安辰一句沒頭沒尾的“我到現在才明白,這種被困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兩人倒也不是真就全不管這個“清河鎮”的事了。必要的時候,比如去員外家鬥敗那尊巨大的雙面邪神金身時,兩人都露了臉。三名當世頂尖的修行者的劍下,驚悚的巨大金身很快便被轟為齏粉,掀不起一點波瀾。
解決了金身,還是要解決真身。
杜安辰與解南石也決定不再拖延。邪神真身並不弱,完全可以用它來測試和削弱這個假冒的宋域。找到無名的破綻,或許就能找到真的宋域。
他們對“宋域”的預判也很是準確。基於上一世的經驗,這一次,“宋域”仍是選擇讓那個孱弱的孩子作為邪神寄生的皮囊,請解南石一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