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放飯的鐘聲終於響起。哨所內群頭竄動,場面極其壯觀。喧譁的聲音也令得朱美人與唐崖從雜務裡抬起頭來。
朱美人活動了一下肩頸——該說不說,她以前最討厭做這種極其瑣碎的書案工作了,但經歷了和宋域他們下洞的一天,朱美人現在對這些東西的排斥已經少了許多。
唐崖雖然沒有陪太子“遊玩”,卻已經調配了一整天,光是確認輪值的弟兄這些天的傷損情況,便耗去他一個多時辰。他合上眼睛,嘆出重重一記鼻息權當是鬆緩一下精神,隨即才有些意外:“今日放飯的時辰卻是晚了一點。”
“不稀奇,一下子多了這麼多吃飯的嘴,伙房這時候能準點放上飯我才覺得稀奇呢。”朱美人撇了撇嘴,很是嘲諷地說道,“一會兒落座了,恐怕我倆還得保護某人不被弟兄們用眼神生吞活剝了。”
唐崖也無奈:“你這話可千萬別當著少城主說,免得少城主心中對司長起了嫌隙。”
“我也沒那麼傻,這不是這會兒不見人,才過過嘴癮。”天可憐見朱美人已經是極其剋制了,她覺得自己今天都在修心。
朱美人也並非只有滿腹牢騷,心中還是有點正事的。幫著唐崖將那些做好的雜務歸檔的同時,還不忘尋道:“唐兄,你的修為較我高一些,看的看不出那個道人師出何門,是何境界?”
“沒有,我看不出一點章法。”唐崖面色凝重,“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們今夜得修書一封,將此事告訴司長,好讓司長留出後手。”
“本以為你我二人聯手,即便這個少城主不聽話我們也可以來硬的。今天見了那道人拉起少城主突破陣法闖入鎮妖關,我現在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朱美人苦笑,想到道人的面上看起來的年紀,原本的自信被打擊的七零八落。
“你還有沒有信心的時候?”極其嚴肅的唐崖竟還開起了朱美人的玩笑。
朱美人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我雖開始修行得晚了一些,但天賦已是萬中無一。哪怕對唐兄你,我也不覺得我將來會比你差。可對著那道人,誰又能自負得起來?”
平安司是天庸核心,主城的平安司更是集聚了天下高手,而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崖這次不再反駁。他雖然很早便知道有些東西努力也是無法超越的,可面對解南石時一瞬間認清自己所帶來的失望也已是令他刻骨銘心。
按壓住內心控制不住的失落,唐崖強行轉移話題:“還有少主帶回來的那位‘神醫’,已經被安置下來了吧?”
“嗯。”朱美人應了一聲,神色慾言又止,最終長嘆了一口氣。這位神醫能獨闖進鎮妖關,顯然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也不知道這位被趕離了都城的二世祖,又是從什麼地方認識的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能人異士。
此時的哨所已是燈火通明。畢竟人多、臨時搭起的帳篷大小有限。這會兒駐守在這裡的人與林聽新派來的一千人都是露天席地,在璀璨星空之下,升起幾團篝火與,嗯……?架起了烤豬烤羊?
朱美人剛從帳篷裡出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芳香,神情都變得有些迷糊:“唐兄,我是不是記錯了?哨所這兒……有吃過這些嗎?”
唐崖比她更迷糊,甚至還有些懷疑自己:“你聞沒聞到酒香?”
朱美人用力地吸了兩下鼻子,不太確定的說道:“好像……還真有。”
修行中人沒那麼容易醉,所以平安司也沒有禁酒的傳統。不過酒香濃到只是路過就聞得見……這酒味得是多大?
與酒肉並起的,還有一片歡聲笑語。朱美人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有種感覺,這又是那個人鬧出來的事。”
唐崖沒吱聲,但心裡也覺得八成如此。這可是鎮守之地,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麼胡鬧?誰敢胡鬧啊?
有酒有肉,一天奔波帶來的些許不快也都被洗滌去了。平安司的規矩也還在,放飯也是各隊歸各隊,在營地裡駐紮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唐崖和朱美人想要找到宋域等人並不太難。
但這一路上,兩人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深——先前離得遠,只聞見酒香,看見烤豬烤羊,這一路穿行,他們才看見雞鴨魚肉各色菜點。這明顯不是伙房能做得出來的東西。
伙房出品也不是沒有,不過席面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來充數的。
萬眾簇擁保護的宋域,此時正苦著一張臉,清粥小菜,吃得要多素有多素。朱美人幾乎當場就想問宋域是在搞什麼鬼,但受到周圍歡樂氣氛的感染,愣是憋住了:“宋……少城主,這些,都是你的手筆?”
“我聽伙房說,因為我等一千人突然到來,他們來不及做飯,就去鄰近的城鎮買了一些。”開玩笑,如果這一千來號人因為他的原因飯都吃不飽,在鎮妖關裡被放冷箭了怎麼辦?解南石一人再強,也護不住整個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