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陪著少爺了。
“別怕,少爺會救活你!”宋域的手一直在抖,他想把這個一直護著自己的姑娘抱起來去找郎中,才剛有動作就見巧怡口中溢位更多的血。
“對了!紅藥!”有那麼一刻,宋域都忘了自己是在遊戲裡,也忘了可以救命的紅藥。此時想起,也顧不得做掩蓋,直接從空間當中將紅藥取了出來,一粒接著一粒的往巧怡口中塞。
揹包裡紅藥的數字一直在減少,可那些足以讓這個遊戲的任何一個NPC瞬間滿血復活的藥卻未能起一點效用。宋域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記得的,這藥對解南石有用,對那個瘦得像是快要死掉的小男孩也有效。可為什麼他懷裡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冷?巧怡的傷口中仍是在不斷淌血?
他甚至忘了要仔細看一看巧怡的重傷buff到底有什麼描述,直到巧怡的呼吸逐漸平穩,血流不止的傷口逐漸平息,宋域才恍惚察覺到自己竟然給巧怡喂滿了一整組紅藥才救回了她的性命。而只是取藥、喂藥的動作,竟就已抽乾了他全部的力氣。
宋域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竟然拼盡全力去救一個NPC實在匪夷所思。
一道沖天的劍氣喚回了宋域的神智,他猛然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解南石還在裡面!
宋域心情凝重下來,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將巧怡重新安放回了門後,再將門板掩好後轉身衝進院中。
院落裡,解南石站在東南角,長身玉立,負手仰頭凝望半空中的孩子。他手中並未持劍,周身卻縈繞的凌厲劍氣,彷彿以身為劍,隨時會劍指蒼穹。宋域順著解南石的目光看去,發現那立於空中的,赫然是昨天被當作邪神寄主的瘦弱男孩。
小孩雙目已經完全變成了沉不見底、甚至也沒有眼珠反光的黑色,他垂頭俯視著解南石,像是在藐視螻蟻一般。
似乎是覺得這個病弱道人很是可笑,他咧嘴一笑,嘴角的面板便撕裂開來一路開到了耳根,露出裡面鮮紅的血肉與森白的牙齒。宋域來的時候他們顯然已經小小地交過手了,小男孩身上的衣物早已經被劍氣撕得支離破碎,可他嶙峋瘦弱的身體上卻只留著一些血痕,眨眨眼的功夫,血痕又淡去了不少。
宋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微弱的聲響在不斷被邪氣、劍氣衝撞的院落裡本應當是微不可聞的,卻精準地被小男孩捕捉到,將目光投了過來。宋域避之不及與他對了個眼神,便立刻心神一晃,渾身無法動彈。
恐怖的目光喚起了宋域曾經記憶。他曾經在一週目時遇見過這位,但那還是在過場動畫當中。他這個身為遊戲主角的玩家也只能用旁觀的視角,看著邪神作為不可戰勝的存在,屠戮整個城鎮。
而此時邪神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恐懼油然而生。那一瞬間宋域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將要被抽走了,從頭冷到腳底。
宋域的眼睛失去焦點,膝蓋不自覺的軟了下去:“神不死不滅,只可膜拜,不可戰勝。”
就在宋域即將跪拜下去時,就聽到解南石平平淡淡的一句:“這世間沒有不可戰勝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把劍,一把銀色的長劍,夾著凌凌寒意,似隨手揮出平平靜靜的一劍,宋域卻能感覺到那道劍影裡凌厲的殺意。
可能是日光太刺眼,宋域因刺痛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摸到自己眼角流下溫潤粘稠的液體。
他不會就這麼瞎了吧?他只聽說過神明不可直視,現在連一劍他都看不了了?
宋域還在胡思亂想之際,有一人似帶風雪寒意走到他身前,隨即一抹冰涼貼到了他的雙眼上,一瞬間撫慰了所有的疼痛。
解南石的聲音自前方傳來,似帶了一絲笑意:“可以睜開了。”
該慫就慫。宋域的眼皮微微滾動了一下,仍然沒有馬上睜開:“我們不是已經將邪神過渡到紙人上了嗎?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過了片刻,宋域的耐心即將消失時,才聽見解南石略顯抱歉的聲音:“這孩子的情況有些特殊,並非尋常的人皮寄主,紙人雖然有用,卻沒辦法困他太久。”
宋域這下才睜開眼,就見解南石蹙眉凝思。而方才幾乎讓他渾身血液凍結的小男孩則被裹在繭一般的符咒裡,在院落正中不斷掙扎。
宋域好奇得很,但鑑於他此時看這個小男孩只能看到【???】的狀態,是以並未貿然上前:“所以說,現在邪神確實是在這個孩子體內?那之前他進紙人是在演我們?我就說哪有那麼簡單就附身到紙人上的,難度明明很高的。”
解南石顯然沒能聽懂宋域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從語氣上了解對方的訴求。他清冷的目光裡似乎多了一點身為人的溫暖,語速平緩:“那孩子的歲壽其實早已到了盡頭,只是被邪神續上了,是以原本就不能完全算是個人。”
比起活人,更像是裝邪神的容器。但到底,這個孩子還未真正死亡。
頓了頓,解南石似乎對自己竟未能看穿異鬼的手段有些懊惱。宋域琢磨著這估計是解南石又開始因為自己過高的道德標準徒增煩惱,於是果斷地調轉話題:“好在現在它算是被你制住了。對了,你的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