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驚雷大作,不斷有雷聲轟鳴炸響,風雨越疾。
遠方的雷光,剛剛一出現,就到了近旁。雷電蔓延出來的分叉,一直向下,將整方天地都映照了個通透,一瞬間之後痕跡又突然消失,天地再度重回黑暗之中。
短暫,卻沒有一刻停息,不斷的有驚雷落下,帶來的光亮,一次又一次的驅散黑暗。驟然的光明,驟然的黑暗,交錯著不斷跳動,卻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天際,那暗沉的天空中,成了雷蛇狂舞的世界,交錯的電芒展現著天地最霸道的威能,挑動著人心中最為脆弱的那一根心絃。
孤零零的站在傾盆大雨當中,看著面前立著的懸剪劍,每一道雷光的出現,都將懸剪劍鞘上的紋絡映照得極為清晰。下落的雨,從劍柄處淌下,肆意的形成水流順著劍鞘流向地面。在劍立著的位置,已經有一個小小的水窪,泥土被浸泡著,變得鬆軟無比。
越王八劍,每一柄劍都有其獨特的功用,神妙所在,是劍,又不只是劍。懸剪在八劍當中排名第四位,其神妙就只有最簡單的一點,鋒利。與排名第八的真鋼劍的鋒利有所重疊,可事實上,兩者之間的鋒利完全是不同的一個概念。
一個是靜,飛鳥遊過,如斷截焉。完全不需要使半分的氣力,只需要簡單的放在那裡,任何活物撞上它,就會從從中截斷,肌肉骨骼血管纖毫畢現。真鋼則是以之切玉斷金,如斷土木,這是動。
兩者的鋒利其實沒有高下之分,就與越王八劍當中的八劍都有各自的排名,然而卻只是簡單的陳列罷了,並沒有任何的高下之分。
黑暗的夜中,雨聲與雷聲當中,突然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響。“踏,踏,踏。”
有馬蹄踐踏泥水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混雜在雷聲雨聲當中,不仔細去分辨根本分別不出來。一聲雷響,就將馬蹄聲音給掩蓋過去了,還有那大雨拍打地面,水泊的聲音,都將任何多餘的聲響掩蓋下去。
林斗酒聽見了,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一直都在等待這聲音的到來,或者說是這聲音的主人,馬背上的騎士。所以雨聲與雷聲並沒有辦法阻止他去聽見這聲音,即使只有短短的幾個瞬息,卻已經足夠使林斗酒提起精神,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
從洛陽城到長安城需要多久?林斗酒不知道。從長安城到涼州需要多久?林斗酒也不知道。這些都是他所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因為不管知不知道,他現在就等在這裡,站在這裡,那些多餘的東西又何必要多去考慮?
在現實當中,需要他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不想來到遊戲當中還需要去考慮什麼東西。雲霆的出現,恰恰使他滿足了這個條件,他只需要出劍,收劍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就可以了,至於其他,他想知道的自然會去了解,不想知道的就不想要去知道,隻字片語都不想要去觸及。
雲霆究竟是怎麼知曉目標到來時間與路線的,又是怎麼知道會是華雄來接應的,這些都是屬於他不想知道的範圍。並不是無知,他想知道可以知道很多,但為什麼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前因,不需要知道後果,這一切與他現在走到懸剪前面,準備拔出懸剪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他不需要去考慮失敗,身死,劍失等等後果,只需要去考慮怎樣讓手中的劍出得更快更急。
華雄。董卓麾下的頭號戰將,威名赫赫,在涼州那些羌氐部落當中,兇名僅僅次於董卓。這樣的一個人,就是他所要面對的敵人,不過,卻不是現在。
那是雲閒的任務,雲閒的任務是拖住華雄,他的任務,則是殺死目標,毀掉目標身上帶著的密旨。他其實想對付的是華雄,試一試這遊戲當中一流武將,同時也是金字塔頂端的組成部分的真正實力,不過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多殺一個人。
相差時間差不了多少,也應該不會廢太多的功夫。事實上,如果不是他是一名劍客的話,那麼最先和華雄對敵的應該是他。
帝國雲家的雲手,林斗酒不僅耳聞,還眼見過,的確是武學當中的巔峰之作,雖然稱之為雲手,有著雲的縹緲意境在裡頭的蘊意。但其實,雲手不僅縹緲,還夾帶著許多血色氣息。為了殺人而生的古武,不管名字取得再如何的文藝,始終改變不了它是為了殺人而生的武術。可惜的是,在遊戲當中,至少是對付一名騎馬的騎士來說,殺人的速度,並沒有林斗酒來得快。
殺人的劍,從來都是快的,至於說什麼慢吞吞的劍,那是純粹鍛鍊身體所用,真正用來對敵,早被人戳了十幾八個窟窿眼。林斗酒需要做的便是儘快的殺死發出馬蹄踐踏聲音的馬匹身上的主人,儘快的趕到雲閒那一邊。
他的速度要是慢了,可是會死人的。至少就連林斗酒都認為華雄不是一個人可以力敵的,至少要合兩個人的力量,才能夠去應付,他也不介意再將這情況想得糟一點。
否則他心中便不可能生出不帶懸剪的心思出來,就是因為有所預料,這才會有遲疑,猶豫。
“踏,踏,踏。”馬蹄聲更近了,變得越來越清晰,踐踏在水窪當中,那隨之濺起的泥水,大片的落在更遠處,與水坑裡面的水碰撞出的聲響,連綿密的雨聲都沒有辦法遮蓋掉。
林斗酒抬起頭來,眺望那馬蹄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道閃電出現,劃過半空,帶來的光亮使他看到了這雨夜深邃的黑暗當中的另一個人,一個輪廓,馬與人的輪廓。正在大雨中穿行著,朝著他站立的道路中央快速的接近,每過一秒,都跨越過一大段的距離。
到這時候,林斗酒卻越發的慢了起來,紙傘在他的手中緩緩的轉著圈子,不斷的旋轉著,那些落下來的雨滴,剛剛落在傘面上頭,就被甩了出去。紙傘在飛,從林斗酒的手中飛了起來向著空中飛去,卻依舊在林斗酒站著的位置上空,替他遮風擋雨。
脫掉了雙手的手套,將手套揣進懷中,林斗酒的雙手虛虛抓握著,殘留著手套當中留存的溫暖。他的手掌一直都被藏在手套裡面,所以不被外面的低溫侵蝕,不會出現凍僵遲鈍的狀態,依舊保持著一定的靈敏度。
一陣風吹過,林斗酒頭上旋轉的紙傘,在落下的時候被帶跑了,飛到了遠處,落在了泥水當中。暴露在雨水裡面的林斗酒,迅速的被雨水的打溼,整個人短短的時間裡面,就已經溼了一個通透。
輕輕的嘆了一聲氣,他也是很節儉的人兒啊,只不過他等一下要拿劍,卻沒有辦法再多帶上一支傘了。林斗酒有些遺憾,雨水肆意的在他的頭上橫流,長髮被打得散亂,不斷有雨水順著臉頰一路的下流,從下巴滴落,正好掠過脖頸,穿梭進了那還有溫暖保護的胸膛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