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洛陽城中的情況怎麼樣?”漢靈帝出聲問道。
“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不過…”
聽到張讓後面的不過兩個字,漢靈帝眯起了眼睛來,直覺告訴他在他昏迷的這些時間當中,肯定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相信,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甘於寂寞。不會做任何的小動作。
在現在,他所能夠允許的就是有一些大臣接近兩名皇子,但絕對不允許他們,敢違逆自己。他這個皇帝,要誰為太子誰就是太子,讓誰做不成這個太子那麼他就死都不能夠坐上那個位置。
“是朕的“好”大將軍對不對?”漢靈帝問道,特別在那個好字上頭加重了語氣。腦中也就出現了一個何進,至於其他人,上至三公,下到那些有資格來皇宮當中參加朝會的大小官員,他們都沒有那個能力。
張讓看了看漢靈帝的臉色,才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一個簡簡單單的是字,張讓就明白足夠讓人聯想出許多事情來了,他並沒有急著將許多事情都給說出來,那實在太為刻意。能夠在皇宮當中侍奉天子這麼長的時間,始終聖眷不衰,他做事自然而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也知道憑藉著的究竟是什麼。
信任,是信任。就像剛剛在中傷劉玄,想要讓他於天子面前失分,乃至於構陷,但只是天子的一句話,張讓就不再多說了。現在同樣也是如此,他絕對不能夠在天子沒有開口詢問的時候,就將許多事情一股腦的倒出來,那實在是太過急切,太過於刻意了。
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微微低著頭,一幅謹小慎微的模樣。在天子的面前,張讓一直都是這一幅模樣,在外人面前,他可以高高在上,讓其他人仰望,在天子身邊,他則仰望著天子的狀態。
漢靈帝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怒氣,有所預計,可聽到的時候還是讓他心緒波動不已。他開口道:“繼續說下去。”
“每天的朝會,在陛下不在的時候,都是由太后,皇后一同臨朝的。但是實際上,主持著的卻是大將軍,朝堂上的大小事情,幾乎由他一手過問,再由太后皇后最終決定。”
“在下朝之後。朝中仍有許多官員前去大將軍府上與大將軍會面,估計是因為朝堂當中的政務等等問題的吧。但,老奴真的想不清楚,為什麼政務不在朝堂之上解決,卻要到大將軍府上解決?”張讓搖搖頭,好似在問著自己。
“呵呵。”漢靈帝冷笑了兩聲,繼續說道:“這阿父你大概就是不懂了,他們是在巴結何大將軍呢。”
這句話當中的凌厲語氣,站在一旁的張讓完全聽得出來。心中一喜,卻絲毫沒有在臉上表現出半點,張讓的表情沒有半分的改變。反倒是蹇碩露出了笑容,只不過被張讓瞪了一眼,他連忙低下頭去掩飾。
漢靈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完全沒有注意旁邊兩個最親近,最信任之人的小動作,小改變。哪怕知道了,漢靈帝也不會感覺到什麼問題,因為現在何進的存在,就是擺在他面前的一個難題。
“還有…”張讓小心翼翼的看了漢靈帝一眼,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再將那些情況說出來。
“嗯?”漢靈帝抬起頭來,眉頭皺緊。
還有?
“說。”他說道。
“蹇碩,這情況還是你來說給陛下聽吧。”張讓將蹇碩推了出來。
漢靈帝的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抿著嘴唇,嘴唇乾裂,發著白。現在提到了蹇碩,那麼,就是西園軍出現了問題?他為了平衡何進的軍權,在洛陽城鉗制何進最終重設的西園軍,竟然出現了問題?!
到現在,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啊!只不過他因為昏迷,西園軍立刻就被何進的勢力腐蝕了?那麼下一刻,他是不是還要掌控羽林軍,控制住他左右?
漢靈帝看著蹇碩,準備聽一聽,他所說的情況是不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這個可能在他的腦海當中纏繞不去,可漢靈帝還是有一些僥倖,可能就只是小問題呢?
但是,聽到蹇碩接下來的話,卻讓漢靈帝的心頓時涼了。冰涼,從他的四肢的蔓延上了身體,最終佔據了他的心臟。
“陛下,在您昏迷的這一段時間之內,雖然臣還仍可以掌控西園軍,可實際上,臣也僅僅只是有一個八校尉的名頭而已了。麾下有一些校尉,我根本指使不動他們了!現在臣能夠掌控的兵力,只不過與那些校尉們剛剛持平。”蹇碩強壓著怒火,身體顫動著說道。
“簡直是大逆不道!他們難道不知道,西園軍的設立,就是為了要拱衛天子嗎?他們的軍職,也都是陛下所任,這是信任!但是,他們卻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蹇碩話裡面,並沒有說到何進,可是漢靈帝隨便想,都能夠知道,肯定是因為何進!其他朝中的臣子,就連三公,他們都沒有資格插手到軍中事務,更別說是他所重立,只聽命於他的西園軍!大將軍之職,雖有掌管天下兵事的權力,可是,只屬於他,只聽命於他的軍隊,大將軍也沒有任何的資格去管!
冰涼之後,漢靈帝的心臟抽動了起來,他能夠感覺得到,現在心跳快得厲害,在身體當中的血液迅速的流動了,滾燙。憤怒,無比的憤怒,何進他怎麼敢,怎麼敢這樣做?
真以為他這個皇帝,真的死了嗎?!
“陛下,消消火,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傷了自己的身子啊。”看到漢靈帝的臉變得漲紅,張讓連忙“撲通”一下跪伏在地上勸誡著。
“陛下,是臣等的失職,沒有辦法為陛下排憂解難。如果陛下生氣的話,那麼就將氣都撒到臣的身上吧,只希望陛下千萬保重龍體啊!”蹇碩也緊跟著跪了下來,不住的磕著頭。
一下一下,實打實的,額頭碰擊在地上,發出了“咚咚”的響聲。更別說,蹇碩額頭磕下的地板位置上頭,已經出現了一點點殷紅的血跡。
“都給朕起來!”漢靈帝怒聲說道。
他的拳頭攥緊,不知道為什麼,身體竟然又多了一股支撐他的力道。拳頭重重的對著床榻錘下,雖然是錘打在軟軟厚實的被褥上頭,卻也足夠表現他現在的憤怒情緒了。
看到張讓與蹇碩還是那樣跪在地上,漢靈帝的手臂揮舞起來,大聲吼道:“都給朕起來!朕還沒有到需要你們為那種罪人擔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