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如今的後院的幾位格格都有冊封,烏雅格格就算是出來了,也是居於末位,她一向自命不凡,心比天高,若是知道了,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折磨。“
“再說了,爺不喜歡她,府上的宮人對她爺親近不起來,就算是解禁了,也不過是能夠隨意走動幾分,比起禁足稍好罷了,委實不算什麼大的恩典。”
“這一次,弘暉能得到皇阿瑪這麼大的恩典,背後也少不了額娘在皇阿瑪面前說好話,這份心意,妾身也是記在心裡的,放出烏雅格格,也是讓額孃的臉面上好看一些,雖說額娘不曾提過,但在怎麼樣,打斷骨頭連著筋,烏雅格格還是她嫡親的侄女。”
“日後弘暉抓周,額娘少不得要添上幾分體面,到時候闔府上下具在,獨獨額孃的侄女被禁足在偏遠小院之中,何嘗不是在打額孃的臉面。”
“如今,烏雅格格也被禁足一年多有餘,想來也是吃夠了苦頭,有再多的罪輦,也都恩仇相抵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放他出來,也是為弘暉積福了。“
胤禛並不是什麼大度之人,反而睚眥必報,錙銖必較,如果季縈心不開口,烏雅氏便是被關到死,胤禛的心裡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不過,眼看季縈心苦口婆心的說了這麼大一長串,胤禛也忍不住有些動搖,但是和季縈心請封李氏一樣,胤禛到底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猶豫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你今日所求之事,大多都比較難以抉擇,一時半會兒,爺也拿不定主意,等之後爺好好考慮考慮,再給你答覆吧。“
說著,胤禛忍不住抬起手,撫摸著季縈心的頭髮,眼中滿是脈脈溫情,笑道:“真是當了額娘就不一樣了,人都變得柔和的多了,爺還記得,你當年入宮的時候,可是規規矩矩,一本正經的連十四弟的面子都不給,被爺抓住,讓他好吃了一番苦頭。如今,倒是連陷害你的人都能放過了,可見女子善變,古人誠不欺我。“
聞言,季縈心不樂意了,輕瞥了胤禛一眼,“四爺這話,就是說妾身善變,沒有定性不成?“
“看,爺就說了一句,你就不樂意了,以往,你哪裡會有這樣的表現,罷了罷了,聖人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爺不和你爭論,時候不早了,且去梳洗一番,該去給皇阿瑪和額娘請安了。“胤禛笑著拍了拍季縈心的手,便傳喚蘇培盛等人進來侍奉了。
花團錦簇之下,必有汙泥相伴,陽光燦爛之處,亦有陰影相隨,每一個光風霽月的地方,都少不了一些陰暗的角落,或者說,越是繁花似錦,底下就越是暗流湧動,你永遠不會知道,在光明美好的左右,又何等的陰暗醜陋。
紫禁城,作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雕樑畫棟,飛簷鬥角,亭臺樓閣,精美絕倫,可就算是這樣,同樣也不缺少斷壁殘垣,荒廢的角落。
阿哥所在紫禁城中所佔的面積並不大,相對來說,還有些逼仄,不過就算是這樣,到底是皇子阿哥的住所,說一句處處精美,步步華貴也不為過,可同樣的,在這些華貴的角落裡,也同樣有著破敗的地方。
季縈心一身青綠色宮裝,不甚華貴,倒也精美,雖然只是一件尋常的旗袍,到底是皇家敕造,上貢的布匹縫製而成,價值不菲。
站在這座小院前,一雙明亮的眼眸之中滿是驚訝,季縈心從來都不知道,在四阿哥府上,居然還有這麼一處所在,如果不是今日前來,怕是這輩子都想象不出這一幕吧。
陳舊的木門斜斜的掛在門框上,原本鮮豔的紅漆早在風吹日禪之下變得斑駁陸離,平添了歲月蹉跎的痕跡,伴隨著一陣風吹,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牆壁屋簷之上的瓦片零零總總的,少有完整的,似乎是多年沒有更換過,塵土在陽光的照耀下乾涸堆積,隨著雨水無力的一衝,未曾沖刷乾淨,殘留成泥,越發緊實的扒在瓦片上,久而久之,瓦片之間塵土相連,倒是不分你我。
透過那斜斜的木門,隱隱看到院內的景象,青石板上如瓦片一樣,早已堆積塵土,雜草叢生,一片枯黃衰敗之象,房前屋後,滿是碎裂的磚塊,灰白的蛛網,圓柱上的紅漆早以剝落,留下深深淺淺,大大小小蟲蛀的坑洞。
很難想象,這個地方,居然是阿哥所裡的一處院落,往日裡,季縈心只能透過輿圖和眺望遠方時的一點屋簷,知道這個地方所在,什麼叫做遠香近臭,季縈心現在算是明白了,隔著層層屋簷的時候,她決計想不到,在那紅牆綠瓦之下,會是這麼一處衰敗的景象。
目光落在那鏽蝕的銅鎖上,看著這扇似乎幾十年都沒有開啟的大門,季縈心忍不住開口道:“紅蕖,你確定這裡就是烏雅格格所在的院子嗎?這裡,當真還有人住?”
紅蕖同樣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院落,從小跟在季縈心身邊長大,見識廣博的紅蕖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富貴天家,還有這樣荒涼衰敗的場景。
“回主子的話,這裡的確就是烏雅格格的院落,奴婢問過蘇公公了,說是當日之後,四爺就讓人把烏雅格格請到北偏小院來了,這裡是整個府上最陰冷的地方,又隔著茅房,平日裡人跡罕至,奴婢也是第一次來,但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
聽到這話,季縈心的眼眸閃了閃,目光落在一旁的門房上,朝著翠筱使了個眼色。
翠筱當即會意,朝著那個門房走了過去,嘭嘭嘭,敲了敲門,隨後,就聽到一個懶散的聲音傳來。
“誰啊,現在還沒到送膳的時候呢,是不是你們幾個狗腿子誰今日有偷懶跑出去賭錢,又提前把東西送過來讓爺爺給你們送過去了,個狗孃養的,就知道欺負你家爺爺,等爺爺得勢了,也叫你們知道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