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胤禛發現季縈心的眼神時如此的鋒利,好似一把強硬的鋼刀一樣,似乎要把他整個人刨開,看個究竟一樣。
看著這樣的季縈心,胤禛無端的心裡有些慌亂,他不願去,更不敢去想季縈心話中的那個如果,只要一想到季縈心和這個字牽扯在一起,他的心裡就驟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感。
“夠了,你在胡說些什麼,別忘了你的身份,烏拉那拉氏!“
看著季縈心的目光,胤禛心裡一陣陣慌亂,忍不住大聲呵斥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一樣。
聽到胤禛的呵斥,季縈心笑了,嘴唇微微上翹,勾起一個毫無溫度可言的笑容,目光冰冷的從胤禛的臉上掃過,隨後,緩緩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聲音冷漠而疏離,“是妾身逾越了,既然這件事是營造司的宮人導致的,他們也都被處置了,那妾身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妾身累了,請恕妾身先休息了,爺請自便吧。”
看著說完就翻身過去,背對著自己的季縈心,胤禛的心裡猶如打翻五味瓶一樣,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半晌,胤禛開口道:“烏拉那拉氏,爺知道你心裡不是滋味,可是你也要理解爺,這事,不是爺能做主的。”
“你說的不錯,這件事的確和毓慶宮有關,額娘已經查清楚了,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裡,鍾粹宮中,只有三哥三嫂身邊的人有異動,額娘和貴妃娘娘個順藤摸瓜之下,發現這人雖然是三哥三嫂的,可背地裡,早就被毓慶宮收買。”
“本來,額娘是打算繼續查下去的,可是這個時候,毓慶宮裡那個負責接頭的人忽然死於非命,按照太子殿下的說法,那個奴才侍奉不利,被他杖斃了,所以,線索也就這麼斷了,要想在查下去,除非是搜查毓慶宮,否則根本無從查起。“
“毓慶宮身份尊貴,就算是貴妃娘娘,也不能輕易查探毓慶宮,況且,皇阿瑪得知這件事,已經說了,這是營造司的奴才無能。“
“皇阿瑪既然開口了,那裡還有什麼真真假假,這件事就只能是營造司的奴才辦事不力,爺也無能為力。“
聽的這話,季縈心睜開眼睛,人卻沒有轉過來,胤禛說的話,季縈心心裡清楚,她進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同樣知道,太子有多麼的受寵,也知道,有康熙護著,誰也奈何太子不得。
可是知道是一會兒事,理解接受又是一會兒事,就好像季縈心說的那樣,這一次,她安然無恙,可是下一次呢?總不能因為她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如果下一次她沒有躲過去呢?她死了呢?是不是胤禛還是要繼續委曲求全,只要康熙開口了,給了補償了,他就會就此退讓了。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季縈心心裡就滿滿都是怨恨,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要委曲求全,看著太子作威作福,卻只能伏低做小,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妾身累了,爺回去吧。”
眼看一番話說完,季縈心還是這樣的反應,胤禛的心裡也不由升起一股怒氣,很想把季縈心從床上拽起來,質問她,為什麼不能理解他,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他的心裡才是最不好受的,眼看妻兒被人暗害卻只能委曲求全,對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屈辱。
可是同時,胤禛也知道,這件事讓季縈心遭受了多大的痛苦,甚至於,在他的內心深處,何嘗不是同樣也希望能夠像季縈心這樣,任性一把,肆意一把,表達出自己心裡的情緒。
看著背對自己的季縈心,胤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本陰沉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福晉,福晉不好了,四爺,四爺……”
那一次對話之後,季縈心便沒有和胤禛說過話,府上的人都知道,四爺和四福晉有冷戰了,結果,就在這天,翠筱忽然慌里慌張的跑進了房間,大喊大叫道。
“好好說話,四爺怎麼了?“季縈心淡漠的看了翠筱一眼,似乎對胤禛的事情毫不關心一樣。
“不好了福晉,四爺,四爺被萬歲爺禁足,還奪了差事,現在,正被一隊侍衛護送回阿哥所來了。“聽到季縈心的話,翠筱一臉焦急的說道。
聽的這話,季縈心原本淡漠的臉也蹦不住了,一把抓住翠筱的手,一臉愕然的說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萬歲爺怎麼會奪了爺的差事,還把爺禁足了呢?”
“具體,具體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聽說,今天上朝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四爺和太子殿下的身邊的一個奴才起了衝突,四爺一怒之下,不顧太子殿下的臉面,執意打殺了那個奴才,之後,就和太子殿下起了衝突。”
“為此,萬歲爺大怒,直接奪了四爺的差事,將他禁足,說是無詔不得外出,就連新年宮宴,都不許四爺出現,福晉,這,這可怎麼辦啊?”翠筱一臉焦急的說道。
聽的這話,季縈心也是一愣,胤禛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最是能忍,怎麼會和一個奴才起衝突,尤其是和太子的奴才?想起最近的事情,她不由想,這難道就是胤禛的反抗不成?
大年三十,本來應該是個喜慶的日子,可是這一天,四阿哥府上,卻是安靜至極,好似暴風雨到來前夕一樣,所有的宮人,一個個斂生屏氣,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正院之中,胤禛頂著冬夜的寒風,手裡託著一個酒壺,看著一顆星星都沒有的天空,時不時把手裡的酒壺放在嘴邊,灌下一口冰冷的酒水,整個人猛然打個寒顫,隨後,烈酒落入肚子裡,化作一團燒紅的火焰,從胃裡燒起來,朝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器官燃燒過去。
一口酒,一陣寒,一陣暖,兩種感覺在腦海中交織起來,胤禛的眼睛也慢慢變紅,冷清的目光,漸漸失去原有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