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筆♂下÷文☆學 .】,精彩無彈窗免費閱讀!
中秋晚宴一個時辰結束,是時金烏尚未西沉,可八月仲秋,季候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轉涼,賀燁其時早忍不住,因此秋高氣爽正宜擊鞠角逐,兼著今日飲了許多酒,更想發散發散,故而當客人們退席後,便帶著兩隊侍衛呼呼喝喝前往毬場。凌虛天師卻邀陸離與尹紳至東院清風觀中品茗,坐談著等待日落月升,阮嶺自是要跟去的,只將他那姬妾著人送了回府,十一娘倒也想跟去,奈何入夜還得祭月,雖說瑣細有婷而、秦霽準備,她作為主母,當然免不得沐浴更衣一番,準備著主持祭拜。
一般而言,如同凌虛及陸離就算寄住晉王府,正式晚宴可以參與,卻不會再參加祭月,故而夜裡的酒宴,是當真只有晉王這家主與妻妾共慶了。
又雖是《禮記》便載有秋夕祭月之儀,但僅限於皇室大祭之典,至後,雖有貴族官宦漸漸效仿,卻也不能照從皇室正典祭祀,如晉王與十一娘尚在長安,此日應當會奉詔入宮,參加宮廷的祭月儀式,但他們眼下遠在太原,於晉王府中,卻也不能逾制舉行祭典——那是君帝才有的特權。
故而王府裡今日祭月,其實並沒有一個刻板的規式,不設贊禮,亦無執事,沒有皇室祭祀典禮的嚴肅,更多是為歡娛。
一般只由主母擔當主祭,預備好祝文供品,至卜者佔得吉時,祭月活動方正式開始。
而這回祭月的場所,仍然是在章臺園裡月桂環繞處,對月設好祭桌,供品有小餅,獵獲之野味,一尊桂花酒,多種鮮瓜果,必不可少的是寒瓜,需得切成蓮花樣,諸如柰梨、葡萄、菱角等等,切擺在琉璃碟碗裡,琳琳琅琅擺好一桌。
當然設有香燭,得十一孃親手添點。
祭桌前鋪好白竹蓆,當先一方卻是硃紅氈,十一娘先坐在上,接過賀燁遞來的爵杯,說道“入坐”二字,眾姬媵方才除履坐上白竹蓆,聽主祭誦讀祝詞,又待主祭將爵杯裡的桂花酒用指尖酟點,向天彈酒三下,將餘酒獻於祭桌,一連三盞,再焚燒祝詞,率眾拜叩月神——
做為家主的賀燁,遞酒之後只跪坐一旁,卻是不需拜叩的。
拜叩之後,諸女眷可默默許下心願,無論是求身康體健抑或美貌長駐,但憑自由,當然也可以暗暗詛咒仇人不得好死,假使不怕反而引來月神降怒的話。
男不拜月,卻也不妨礙默許心願,賀燁這時便睨向看上去頗為虔誠的十一娘,暗暗猜度:未知王妃許下什麼心願?是否如我一般,寄望著月神在上,庇護我夫妻二人能夠早日“化虛為實”?這丫頭,應當不會,說不定還心心念念著有朝一日能得自由呢,她若有一絲動情,緣何對我諸多體貼委婉表白毫無知覺?或有了知覺,仍在假裝糊塗。
於是心情便有些悒鬱了,望了一眼天上那輪光若明鏡形如圓盤的月亮,又加一心願:月神可別滿足王妃所祈。
十一娘哪能想到晉王殿下暗中“拆臺”,她看向祭鼎裡已經化成飛灰的祝詞,正思忖著:真沒想到,有朝一日祭月之禮,竟然是祈求風調雨順、天下安定。什麼時候有如此宏大的覺悟了?
拜月之後,便是賞月,與家人分食供品,當然也免不得觀賞歌舞,供桌上因香燭未盡,故並未撤除,尚留下那尊桂花酒,需得等到飽受月色精華,方才分飲,一般得等到宴散之前了。
相比晚宴時,酒菜雖然不更豐富,可因著此時夜幕四合,院中桂樹上高燃華燈,火影月色下,景緻比日晝更加美妙,因一個外客沒有,女眷們當然更不拘束,故而氣氛倒是熱鬧歡娛了許多。
賀燁便蹺起一腿,倚榻而坐,有一句沒一句地與跽跪在側的扈娘說笑,眼睛不時看向西側。
十一娘因被謝氏糾纏住,正與她在桂樹下玩雙陸,大約是落了下風,正支著額頭唉聲嘆氣。
王妃難道對所有棋戲都不在行?晉王殿下不由挑起眉頭,極想過去參戰,奈何又得顧忌眾目睽睽。
另一邊,婷而甚好興致,被幾個婢女服侍著,正繪作中秋賞月圖,忽被一陣喧譁打擾,抬頭看去,只見是任氏與齊氏及艾綠在內的好些侍婢,比試投壺,應是任氏墊了底,被追著要罰酒,故而引起一片大呼小叫,穿著依然淡雅的美人,這時正悄悄睨向殿下,似乎覺得自己引起了一些注意,於是討饒得更加起勁。
婷而微微一笑,想起她與王妃趁著準備祭月之禮時,傍晚那番私下交談。
“聽王妃告訴,知道任姬今日打算一鳴驚人,我好不期待,但看她晚宴時妝扮,未免也過於素淡了些,若無翔若在旁還好,兩人這麼一比,任姬便毫不顯眼了。”
“若用花英比較美人,扈娘便如雪蓮,論娉婷冰姿、蕙質冰肌,旁人難出其上;至於任姬呢,更似梔子,雖也玉潔靈秀,到底常見,不過常見之花,有時更易獲人親和。”
“可梔子若在雪蓮旁側,一時之間,甚難引人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