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大覺失望,卻仍不死心:“師公有妙手回春之術,必定能夠治癒六哥體虛之症吧?”
體虛之症?凌虛看了一眼十一娘,醒悟過來她是被瞞在鼓裡,並不知道陸離之疾已非藥石能治了。
那新厥劇毒過於霸道,陸離若是當年剛受傷時,他或許還能嘗試替他徹底拔毒,但沒有采集到千年靈參煉製成這丹藥,最多也只能保住性命而已,並不比眼下更加樂觀,可是現今,陸離經脈已被劇毒侵損,便是凌虛,也的確無能為力了。
“體虛之症本無根治之方,當以將息調養為重,也罷,橫豎我會逗留幾日,抽空替絢之診脈也不妨事。”凌虛應付道。
十一娘鬆了口氣,雖說司馬仲性情怪異,然而凌虛師公又不比董瀾生,縱然是為陸離診脈,也斷然不會挑釁司馬仲,只要他被瞞在鼓裡,便不會因為醫術得到質疑而怒極請辭,陸離即便接受師公診治,也不會心生負疚。
“這丹藥你可得妥善收好,說不定日後真能救丫頭你免遭不測呢。”見十一娘似乎不那麼重視自己交給她的靈丹妙藥,縱然凌虛天師超凡脫俗,未免也有些不滿:“我一共才煉成三枚,一枚留給瑩陽,一枚給了丫頭你,你若是保管不慎丟失,可就沒有再多了。”
十一娘連忙收好,嚴肅認真的保證:“從前是渥丹愚昧無知,輕視道門高術,今日承蒙師公教誨,哪還敢吊以輕心?”
凌虛方才笑道:“罷了,我這才到晉陽,便被丫頭算計逼問,縱然活了百歲,倒是緊張了一場,需得休憩一番,你這處雖也清靜,到底有些僕婢來來往往,還是帶我往暫居之處吧,我有那兩個僮僕服侍也就足夠,不需再多人手,食用也不需太過豐盛,倒是你這王府中,香茗佳釀多多益善。”
十一娘深知師公日常習慣,最喜清靜自然,對飲食卻不講究,唯有茶、酒之嗜,於是一一應了,親自陪同師公去了東院廟觀,又檢閱了一番江懷主持負責的整理佈置,確定再無俗豔之物留下,方才滿意。
交待江懷:“天師喜清靜,別讓閒雜打擾,亦不用更多僕役,只在門房安排一人,那二僕僮有何需求,務必滿足便可。”
只是今日,十一娘因為心事沉沉,倒沒往溯洄館與陸離商談公務,竟是在荷塘之畔垂柳之下,自斟自飲起來,直到月上梢頭,固然已是雙靨飛紅,懶倚憑几,卻仍在豪飲,近側唯有碧奴與阿祿服侍,二婢漸漸擔憂。
“王妃好端端,緣何傷心起來,這是在借酒消愁呀。”
碧奴也不明所以:“侍候王妃這些年,竟從未見王妃如此心事忡忡。”
“酒入愁腸,只怕對身體無益,莫不如,請薛少尹過來,或能開解一二?”阿祿很是憂慮。
“不妥,王妃素來便與少尹投機,若是有傾訴之願,應當早請了少尹談心,可今日連溯洄館都未去,甚至連公務都拋卻一邊,怕是不願讓少尹也跟著煩惱。”碧奴到底更加了解十一娘,沉吟一陣後否定了阿祿的建議。
“要不咱們喊艾綠過來,讓她故意與王妃爭搶鬥飲,有那丫頭逗趣打岔,說不定王妃便無睱再想那些傷心事。”
這倒不失是個法子,碧奴贊同道:“王妃身邊離不得人,只好煩動阿祿妹妹去尋艾綠,這時辰,她應是在竹苑巡防。”
提起這事,碧奴不由莞爾,也不知為何,艾綠竟然堅信那幾個姬媵不懷好意,說不準會遣心腹翻牆而入,來玉管居刺探訊息,故而日日天黑,她都會巡防各處,整晚不闔眼,直到天亮才回房休息,成了個名符其實的夜貓子。
哪知阿祿剛到竹苑,竟見一個男子迎面而來,嚇得她險些沒有將手中的琉璃燈砸碎,好在艾綠眼疾手快,也不知從哪個角落躥出,穩穩扶住了阿祿。
驚魂未定的阿祿卻聽艾綠直抱怨:“祿姐姐若是不來,我這回定能偷襲得手!”
“做夢吧,當誰不知你早前一直蹲在牆頭上?”——
阿祿聽清這個熟悉的嗓音,驚恐的心情才徹底平復,卻又忍不住疑惑:殿下怎麼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