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倘若萬一真如陸離所料一切是韋太后構劃陰謀,他薛謙也堅決不會坐視天子身陷不利,就算舍卻性命揹負罪名,也由他一力承擔。
好在父親與陸離已經開始鋪就退路,只要薛家其餘人安在,將來仍有希望撥亂反正。
茶至三沸,分盞而盛,那嬌麗溫柔的侍妾膝跪奉上。
薛謙品啜一口,置盞於案,眉心愁鬱不解。
侍妾軟語勸慰:“相國可是心有煩難?”
薛謙想到兒子齊光所說計劃,眉心輕輕一動,卻拂一拂袖:“即便有煩心之事,也不是你能開解。”
侍妾嬌嗔:“相國不說,怎知婢妾無能開解?”
“國政之事,婢妾怎能妄言?”
那侍妾輕笑:“依婢妾看來,相國卻不似憂愁國政,反似與三郎偶生爭執。”
薛謙忽而鎮怒:“休得胡言!”揚場而去。
侍妾膝跪原地,卻不因這喝斥懊惱懼怕,仍是輕笑莞爾——這位薛相國,口風嚴謹,怕不是那麼容易套出隱情,韋相國交待那些事,還真不好交辦了。
——
又過三日,受聖令從漢州返京稟明劉渡當年貪昧枉法之行的柳均宜還在途中,劉渡卻被無罪開釋,天子甚至為了安撫,授職給事中,正兒八經的京官,屬門下省——這可是毛維的地盤。
韋元平與毛維被聖上這決斷震驚得目瞪口呆。
含象殿內,太后卻唇角噙笑。
新歲將至,不宜生事。
一切但等來年。
太后將一張寫著劉渡的名帖拋入炭盆之中。
她手邊還有兩頁紙,一頁上書馮伯璋,一頁只有一字——薛!
十月中旬,長安城已經迎來今冬第四場風雪。
距離京城不遠,一行車馬。
車廂內,男子斜臥裘氈,手指輕輕一揚,一頁信紙飄入炭盆裡,須臾化為灰燼。
他懷裡的女子彷彿是被煙氣嗆醒一般,咳了兩聲,微仰面頰,睜開惺忪睡眼:“信上說什麼?”
男子下巴輕輕擱在女子額頭:“今冬驟冷,本是苦寒之地也就罷了,可連嶺南、黔中之地也遭遇風雪,這個冷冬,不知多少貧苦遭殃。”
女子諷刺般地一笑:“如此,司天臺還敢卜斷九月飛雪冤屈忠良,致使奸貪劉渡逍遙法外,可卻免不得無辜受災,且看咱們這位天子將如何罪己。”
男子眸心暗沉,嘴唇輕觸女子鼻尖:“我早提醒你,你之死仇並非天子,怎麼還這般不依不饒,尋得機會便冷嘲熱諷。”
女子嬌嗔,推開男子,正坐腰身:“宇文明府,妾身明白你是忠良之臣,知罪知罪,明府可千萬別與妾身見識。”
宇文盛大笑,再度摟女子在懷:“回到京都,不少你之舊人,可得收斂一些,璇璣,我是為你好,你之所圖非同一般,切記不能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