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和御客的馬匹大都沒有經過適應性訓練,前期三個多月的激戰雖然補了一課,但百里燕仍然擔心馬匹無法適應戰場的環境,遂要求周德巖抓緊時間先訓練馬匹。
此時戰線全面接火,鹹軍的自動武器取得了戰場優勢,鹹軍榴彈發射器和迫擊炮的轟擊下,掀翻了盾陣。
一旦進入肉搏戰,腋目步槍無法自動射擊,供彈的持續性極差,打光槍膛子彈後,再裝填十分麻煩,而鹹軍的武器火力持續性強,裝備有防彈衣,只要擊中能將之撩到,剩下的都交給子彈解決。
腋目生理機能本質與人類無異,中槍後同樣會因為子彈的翻滾膨脹,而喪失中彈部位的機能,感到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無力。哪怕他們排異了彈丸,止住出血,其短時內也會喪失繼續戰鬥的能力。
鹹軍的自動化武器每一次開火少則兩三發,多則半梭,雖不足以致命,但足夠讓他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如果補槍及時,或是槍法精準,直接爆頭斃命也是大機率事件。
反觀腋目步槍,還是滑膛槍,黑火藥裝藥,不可否認15.5毫口徑彈藥近距離開火,足以擊穿鹹軍防彈衣,但效率和準頭都差得多。
激戰持續至夜間,戰鬥愈演愈烈,百里燕從調梁縣城內預備隊六千人投入作戰,當晚仍未能阻止敵對前沿陣地的衝擊,相反夜間的混戰給聯軍帶來了諸多麻煩。
縱然依靠照明彈提供的照明,在近身肉搏的情況下,腋目人腋下雙眼也是睜開的,他們只有在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才會動用額頭的紅外視場,如夜襲之前,在照明條件充足的情況下,他們與白天沒有兩樣。
鹹軍的重炮和加農炮火炮,此時已經失去了支援意義,被迫開始向後撤。
當晚後半夜,蔣傑防線被撕開了寬度三百步的缺口,一下被腋目步兵攻入縱身兩裡,整個戰線險些被東西一分為二,索性被及時堵住缺口,將腋目步兵趕出陣地。
戰鬥持續至天明,戰事稍有緩和,但進攻仍未停止,一夜交火和白刃戰讓聯軍士氣大挫,即便是當年南境一戰,也沒有如此殘酷血腥的肉搏。
血戰一晝夜,聯軍傷亡超過了九千,百里燕不得已,從永平城總預備隊抽調七千人馳援梁縣戰場,替換已經打殘的建制,這一次他調動了更多搏戰步兵,大量使用長槍、馬槊和鉤鐮戟,應對肉搏。
經過昨夜的激戰,他發現雙方攪在一起後腋目火炮密度大為削弱,步兵的搏殺從塹壕蔓延到了塹壕以外的地面戰。這種情況下,鹹軍651系列半自動步槍、衝鋒槍白刃戰是吃虧的。
腋目人步槍長度普遍在兩米二以上,加上刺刀超過兩米六七,鹹軍步槍即便上好刺刀,也整整短了一米多,配發的橫刀作為輔助兵器實難起到很大的作用。
儘管自動武器有可持續的火力彌補刺刀的短板,但經過一夜的消耗和作戰,現裝的彈匣、彈橋消耗殆盡,戰地彈藥的供應嚴重更不上消耗,建制打亂後也給彈藥保障供應增加了難度,戰鬥進入後半夜之際,彈藥短缺引發的白刃戰加大了鹹軍傷亡。
而馬槊的長度約有一丈,標準的長槍也要八尺以上,鉤鐮戟短一些,但鉤鐮戟是蹲著用的,專門鉤砍敵方腳腕和馬腳,較為適合白刃戰。戰鬥從塹壕發展到地表,正是長兵器的優勢所在。
上午的戰鬥趨於白熱化,雙方拼殺的難解難分,腋目每奪佔一處陣地,轉眼又被聯軍奪回,每一次的易手,雙方都要付出慘重的傷亡,雙方在拉鋸戰中不斷消耗著。
與此同時部署在敵後方的重炮經過一夜,悄然向前推進了八里地,極限射程夠到了梁縣城北,於當日下午,剛剛部署到位的首批十五門重型榴彈炮午打了第一輪齊射,彈丸落在城北引發了大面積爆炸。
百里燕判斷他們的目標是縣城北門城牆,首輪炮擊是在校準修整彈道。他當機立斷撤出北門城頭,將指揮部挪到了東門望樓,狙擊手撤出陣地,調往縣城外東西兩翼的山丘環形陣地繼續打冷槍。
下午的戰鬥腋目重點進攻了蔣傑的左翼,而莫雲風的防線右翼是森林,正面遲遲無法突破情況下,攻擊右翼不利於他們的展開和迂迴包圍,遂而只有撕開蔣傑的左翼才能對梁縣、永平兩城構成威脅。
百里燕判明意圖,隨即調梁軍預備隊至蔣傑身後埋伏,抽調三千鹹軍至梁縣西門,待部署完成,即令蔣傑左翼放開口子放敵入內。
果不出此前所料,西線口子開啟不久,腋目重點轉向西線進攻,蔣傑壓力劇增。
百里燕又調莫雲風身後御客預備隊,趕赴增援莫雲風陣地,於黃昏時,腋目湧入西線缺口的同時,在東線炮火配合下,對敵東線實施反攻。
同時收緊西線缺口,將衝入口袋內之敵封死在內。鹹軍再以重炮、火箭炮、山炮對內中之敵實施打擊,西門鹹軍同時出城,機槍自北向南一字擺開,開無情宣洩著子彈和怒火。
激戰至深夜,竄入口袋之敵被基本撲滅,東線莫雲風的反攻卻未能奏效。
這讓百里燕意識到技術裝備相近的條件下,人類勉強能守得住,偶爾打一個埋伏可以,但要實施正面的推進,在兵力不佔絕對優勢下根本很難推得動戰線。
後半夜時,腋目攻勢有所收斂,但取而代之的是火炮打擊,他們再一次仗著火炮射程更遠的優勢,肆無忌憚的傾瀉炮彈。
但百里燕清楚,此前已經打了三個多月,他們的彈藥補給絕不可能無限制的打下去。只要拖,他們早晚要耗盡彈藥基數,沒有重火炮彈藥,他們什麼都不是,早晚要被趕下大海餵魚去。
戰鬥進入第三日清晨,空氣中瀰漫著苦澀的硝煙,隱隱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百里燕熬紅著雙眼,密切注視著戰局的變化,這兩天幾乎是他一生最難熬的兩天,彷彿是二十年一般漫長。
他縱橫一生戎馬三十餘栽,從未有兩天傷亡如此之巨的廝殺,每增加一條人命,都在考驗著他的心理意志。而他,是全軍將帥的底線,他如若撐不住,全軍就會瓦解,此時無論多大的犧牲,都必須硬著頭皮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