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簡短寒暄過後,百里芳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她說:
“爹,聽說怪物已經打到了廣信,舅舅能行嗎。”
“放心吧,北海郡沿岸部分地帶已經預先已有佈置,只要海上能堅持數天,死守港口,腋目人暫且無法向攻入內陸,不過也只是權宜之計,擋得住一時,擋不住一世,接下來將是一場惡戰,你今後就別回陔陵了,呆在這裡安分守己一些。”
去年十月百里燕拉去了地雷和水雷,後來又拉了一批,地雷重點埋設在麟城、廣信沿岸海灘,同時在適合登陸灘頭也埋設了地雷,但並沒有沿海全部佈雷,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現在來看,還是低估了腋目人的決心和實力。不過也不晚,只要廣信、麟城不失守,陳瞿能穩住局面,戰局還有轉還餘地。
與眾人說了片刻,百里燕給趙安陵、宗伯泰、蘇方義打去電話,以安其心。
天黑後簡單用了一頓便飯,百里燕坐皮卡趕回陔陵,到西門外時遇到了點麻煩,他的腰牌和開門令都被登出了,於是報到了城府司馬府上陸亭訓處,由於並未得到任何訊息,陸亭訓還親自到了西門確認是百里燕,方才敢開門。
“末將參見副帥。”
“陸將軍免禮。”
“謝副帥。”陸亭訓收起禮數,心裡不禁疑惑,遂是忙問:“末將並未得到副帥還都訊息,不知副帥是如何脫身,可有王命。”
“陸將軍此前應該知道季錦昇回城了吧。”
“是的,難道是西寰!”
陸亭訓大膽猜測道,百里燕沒有否認,他說:
“是西寰王后,不過將軍無需多想,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陸將軍儘速準備一下吧,第九鎮軍即將重組,你那些部將盡快召集到位,隨時準備擴編。”
“三日前有紅雲烽火,今日又聞廣信告急,莫非形勢已到萬分之惡劣地步。”
“放心吧,還沒那麼嚴重。告訴將士們,不要驚慌,本侯在,鹹國就在。”
百里燕重重拍了拍陸亭的肩膀,隨即借了一匹馬趕赴宮中。
汽車出現後,交通設施短期內配套不上,其實百里燕也沒有精力配套目前可有可無的交通設施。此外無論皮卡還是中卡,轉向系統依然是老式的機械轉向,不是自動轉向系統,因此無論是齒輪轉向、蝸桿轉向還是球形轉向系統,都非常消耗體能,手上沒有一把勁道,開車並不容易,因此選拔的司機都是力士。
因此汽車進城非常危險,百里燕制訂了相關行車條例,當年四輪馬車普及時也留下了政策空間,機動車出現後倒也可以匹配,但仍然做了一些修改。
進城後百里燕直奔王宮而去,路過侯府時,他也絲毫未作停留。據陸亭訓言,內閣從昨日凌晨起便一直在逼宮,迫使鹹王妥協,然姜蟄始終不肯妥協,不下令釋放百里燕,不收回成命,但又要解決問題,所以直到現在仍然僵持在後宮中。
而今前線將士在流血,後方卻在為權利鬥爭,與其說是諷刺,不如說是悲哀。
姜蟄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了百里燕的預料,也讓他看清這位已經不年輕的君主,在西寰、鹹王和自己陰陰下畸形生長的太久,一招得見陽光,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確切的說是政治破壞力。
姜蟄非常巧妙的利用了西寰與姜亥託孤內閣的猜忌和提防,利用了高勳和梁國的關係,平衡百里燕的存在。使得西寰、內閣和高勳變成既相互牽制,又相互提防,同時又都有求於他的局面。
要說這位的才能卻是令人刮目相看,但卻並未用在正道上。
姜蟄的野心百里燕起初並不清楚,但在經歷了雲節會盟廢立西寰和第一次王眷事變後,百里燕逐漸發現,這位“平庸”太子要比想象中的更聰明。
王眷事變縱然是高勳在庇護,太子事後也順其自然的採取了自愚策略,讓外人看起來他是在袒護和遮掩。但事實上太子也從王眷這件事中發現了不被他自己、西寰、姜亥以及百里燕四人都掌握的資訊,於是太子暗中盯上了高勳。
在此次與高勳攤牌前,太子數次反對百里燕政策,卻或明或暗與高勳保持了一種默契,高勳配合這種默契,是想推太子與他百里燕撞車,而太子卻利用高勳似乎模稜兩可中立的態度,弄清高勳與百里燕的關係。
當時表面上高勳與百里燕是同氣連枝的同門師兄弟,但太子幾經試探後卻發現高勳是在阻擊百里燕,咬定這一點,太子便順其自然的想到高勳背後是誠道派,是天子。
這一點從姜蟄登基後可以看的非常清楚,如果說姜蟄突然冷淡西寰,厭惡內閣,是因為多年心理壓抑造成的影響,那對高勳既重用又提防,使之與其他兩者陷入掣肘的舉動就可見,姜蟄對高勳仍然只是利用。
而前番面對姬豐的要求,姜蟄給予了果斷回絕,可見這位新君不是一般的厲害。但這種人,要麼在爆發中一鳴驚人,要麼就在爆發後迅速敗亡,百里燕現在還看不出他倒底會是個怎麼樣的君主,但可以肯定的是,姜蟄現在不好控制。
面對如此巨大的爛攤子,其任然堅持己見,不放百里燕,顯然他很清楚,西寰和內閣乃至天子都是屁,真正的威脅來自百里燕。所以他讓西寰的兵馬冒充鹹國禁軍軟禁百里燕,日後即便要殺,也是西寰的責任。
然而姜蟄千算萬算沒算到,事態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更沒想到西寰為了自己地位,能鋌而走險放了百里燕。以至於被逼到牆角仍不死心悔改,可見幾十年的壓抑,讓這位君主的心理受到了何等的扭曲和傷害。
即將進入後宮之際,宮門外燈火通明,西寰在晉國護軍保衛下等在內宮外,等著百里燕。
“王后殿下,百里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