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燕長篇累牘大說一通,韓啟本來並沒細聽的打算,但他是農民,原本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對土地有根深蒂固的情節,像魔鬼一樣驅使者他,最後聽著聽著掐指一算,百里燕的許諾未免太好了,好的不敢想。
韓啟鬼使神差的無意問道:
“副帥,你這不是騙人吧,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本帥像是在騙你嗎?我問你,你等之前耕幾畝地,一年能收多少稻穀,自己能得多少,上繳官府多少。”
“這個呀……前,咱都是給關元侯種地的賤農,在下與父親弟妹,一年累死累活就得七八石穀子,卻要養活五口人,要不咱們哪裡能。”
“孫國的一石要比我鹹國一石多,如此算起來,你們種的是一畝三石左右的肥田,如果沒有耕牛,以你們一家男女老少四口人做活計,至多也就耕種十七八畝,但你們最後自己卻只得七八石穀子,約合我鹹國十石不到,你們卻只得了兩成左右的稻穀,八成都繳了賦稅,這是把你們往死路上逼呀。”
似是說道心酸處,韓啟嘆氣道:
“誰說不是呢,要是能有活命飯,誰願意呢。”
“你等如果歸順我軍,所得田畝肥薄皆有,薄田平年畝產最低也有兩石稻穀收成,肥田可有四石。
去年我鹹國已有畝產五石肥田,約合孫國四石五左右,且都只要有本事,誰幹活多,誰得的就多。繳納稅賦之後,扣除自留口糧,多餘米糧還可賣給官家折換銀錢或是布匹、菜油、蠟燭、牲口,遠比你等在此為非作歹的強。”
“可……世上哪有這等好事。四石的肥田,十畝地都犁不出一塊,副帥不是拿在下尋開心吧。”
“我鹹國新式耕田積肥法推行足有十多年,如今兩石以下的薄田已是很少,只要勤懇,最少也能得兩石,兩石五,肥田輕易可產三石,四石也只需用心一些。如若是絕好的上等田,五石都是可能的。
如果運氣好,能租到五石的租賃田,不打仗時,最高只徵五成田稅,你等可自得兩石五,只這兩畝絕好的上等田,便可養活一人綽綽有餘。此事我鹹國已推行十數年,我軍將士人盡皆知。
你等都是帶兵打仗的,吃用多少糧食應該有數,我鹹軍今有大軍四十餘萬,役兵十餘萬,民夫二三十萬,馬匹驢子十餘萬,吃的都是糧草,以我鹹國區區七百萬人眾,你以為以孫國當下的糧產,能養活八十萬人?”
“這麼說,都是真的?”
“童叟無欺,自然是真的。本帥該說的都說了,銀子立馬可以給你。蔣傑!”
“末將在!”
“先帶韓將軍與其部眾去夥營吃飯,銀子隨後送到。”
“諾!”
蔣傑上前兩步來到韓啟跟前:
“韓將軍,請!”
韓啟正若有所思,聞訊精神猛是一振:
“哦,有勞了,有勞了……”
待韓啟離去,顧中粗著嗓子說道:
“副帥,都是些亡命之徒,對這等賊兵多說這些作甚。”
“該說的還是要說,機會給了,路怎麼走,是他們的事。況且說,我觀此人並非奸猾之徒,以前都是些農民,為了口飯吃,拉著村裡鄉里的兄弟。真正可恨的是黑巾匪首和當地權貴,對農民剝削傾軋太甚。一畝地徵八成的稅,讓老百姓還怎麼活。
趙先生,你覺得韓啟此人所言是真是假?”
“五萬兵馬是真,以當下情勢來看,思水江以西數郡已抽不出多少兵馬,這部兵馬應是千歲天王麾下,但五萬兵馬是精兵還是弱兵,我等卻是不知。如若是五萬精兵,形勢將會十分棘手。
以前番公良修話中推敲,公良氏多半是料到千歲要抽兵北上,故而前來遊說我軍,好給他們擊潰千歲爭取時機。若是籍此判斷,千歲北調的應是五萬精兵。
如此一來,千歲在南面以決戰之名,全面轉入防禦,拖著不打。公良氏料定豈有此舉,定是設下了圈套。”
“嗯,先生分析的有理,只是我總覺得韓啟此人有些問題。但若是詐降,其所言未免過於詳細,叛軍難道不擔心我軍設計反制他們?”
“那侯爺擔心什麼?”趙安陵問。
“趙先生你看,從杏城前往林臺,必經照城向東去,我軍大營今在照城以南,隨時可以北上切斷照城東去之路,其只能與我軍在此惡戰。
韓啟若是詐降,黑巾兵力與增援時間被我軍盡知,我軍只需在東去之路上築塞,叛軍將被堵截於此,拖著對他們並不利。
一旦徐謹、肖渠二將兵馬撤回林臺附近,神通即便與沈暮馳匯合,我軍避而不戰,他們焉能奈何。時間拖得越久,其軍心士氣瓦解越快,待北線與長孫國拼個兩敗俱傷,公良軍在南線多少會有收穫,到那時,神通豈不輸的裡外傾家蕩產。
所以韓啟如若是詐降,黑巾軍無利可圖,但要是他不是詐降,我總覺韓啟來降過於蹊蹺。”
“但凡叛投之事不可全信,韓啟來降,侯爺姑且可做詐降看待,如此照城守軍定有詐計。”
“先生這麼一說,倒是有點意思。”
趙安陵建議,無論真降還是假降,都做否定論,既是詐降,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