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穆尼臉色蒼白如喪考妣,神情已經絕望:
“完了,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閣下,您什麼呢,什麼完了!”
“百里燕你這個是魔鬼,我穆尼·亞爾·奎卡此生永遠詛咒你不得好死……”
任憑穆尼如何聲嘶力竭發洩內心的怒火,他都無力,也不可能改變正在發生的一切。
金雪狄人對中原情報的蒐集可謂極盡細緻,卻是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穆尼知道多年前,黑巾軍攻打永興河時,試圖以降雪凍死鹹軍,被百里燕所破。
而事實上,這個情報即便是在中原,描述的頗為粗鄙。多數是旁觀者清,而當局者迷,知其成因者只寥寥數人,傳到外界,也就成了道聽途說甚至是妖言。
當兩年前被穆尼看到這條情報時,金雪狄人一貫的蔑視和宗教優越感,只當成是中原人自我標榜神蹟的胡言亂語。
當“神蹟”陡然降臨之際,穆尼如夢初醒,但已無路可退,內心的絕望和痛苦,如同一把冰冷銳利的錐子,無情扎進他的胸膛。沒有憐憫,也沒有再退一步的餘地,將他徹底葬送。
天地間風起雲湧霹靂縱橫,火勢在狂風推波助瀾之下捲起驚人火柱聳入雲端,幻如天地之神,向人間索取著祭獻,爆發出駭人聲勢,其勢之空前,足以令今人歎為觀止。
“我的…老天啊……”
田鵬愣直看去天上那火柱衝破的通天大洞,看的張口結舌兩眼發直,蘇洪同樣是大吃了一驚,合不攏嘴:
“這回他孃的厲害了,來人,來人!”
不遠處護兵忙道:
“蘇將軍何有吩咐!”
“即刻傳令全軍,下雪後即刻換裝棉服,快去!”
護兵聞訊猛是一愣,又問:
“蘇將軍,軍令沒錯吧,換棉服?”
“沒錯,馬上就要下雪,等雨一停,即刻分發棉服,這是將軍命令,快去!”
“諾!”
棉服都裝在糧袋內用皮革蓋著,由御客押運馬車隨軍轉運,如此遠觀是糧草,實則是棉衣,如此便是輕易的騙過了穆尼的耳目,令其無法察覺。其實當年黑巾軍若不是猖狂,鹹軍也許早就凍死在了永興河。
冰雹持續近兩刻鐘,大雨驟停,氣溫急降,雷聲中飄下些雪花,落在臉上很快被體溫融化。
蔣傑欣喜若狂,難掩心中的興奮,激動說道:
“大人,雪,真是下雪了!”
邊說,蔣傑口中不斷噴出白氣,百里燕苦笑著,卻是高興不起來:
“下山後,傳令蘇洪明日追擊,但凡繳械投降者皆可活命,奄奄一息者迅速救治,不可濫殺。俘虜盡數看押,不得殺害。”
“大人,您常說不能婦人之仁,為何此時卻下不了手了?”
“唉……”百里燕仰天長嘆,神色凝重:“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役雖勝,卻非戰之功,乃假天時之力,傷性命十數萬。我非嗜血之人,若非為我軍生存大計,不可輕為。
你要記住,兵者重任,兇器也,執器御暴,不可枉殺,不可濫殺,世雖無鬼神,但必有善惡因果,你要謹記!”
“謹遵大人之命,屬下必銘記在心!”
“好啦,繼續下山吧……”
百里燕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不妨礙他對萬物有靈的執念。世界上也許沒有鬼神,但中國人都信善惡終將有報,他以超常規的手段,輕易斃傷十數萬人,勝利來的如此輕易,冥冥之中絕不會沒有一丁點的反噬。
下到山下已是天黑,漫天大雪如鵝毛普降,地面已是鋪滿一層白雪,景色肅殺淒涼,毫無生氣。聯軍雖是穿上了冬裝,卻是鮮有篝火,眾人臉上凍得鼻青臉腫,蘇洪、方亮等人喜色躍然臉上,對百里燕神來之筆佩服的五體投地。
“將軍,這雪真是說來就來,今後倘若遇此危難,皆以此法取勝,我軍當無往不利呀!”蘇洪興奮說道。
百里燕青著臉色搖頭說道:
“此番是天時恰在其分,我軍可籍此假以天時之力降雪,絕不可能次次有如此天時。我問你,金雪狄人何故突然撤走?”
“不清楚,末將未敢去追,故而不知其何故退走!”
穆尼約定三日之內見到馬匹,明日才是三日之期,蒙蒂亞以東避暑的大軍,眼下就紮在亞布利亞東南三十里外。百里燕以為下雪後穆尼多半是要來找他算賬,但卻是跑向了駐軍。
想來不可能是提前識破了他的計劃,卻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原因致使穆尼在降雪前突然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