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性格剛強,好勝之心太盛,羅松亭正因知你秉性,所以勸你無用之後,他便很少再勸你。少主好自為之吧,好勝心未嘗不是壞事,但倘若太盛,便是剛愎自用,魏某告辭了。”
看著百里燕漸漸離去的背影,姜乾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頭像是被抽乾了氣力,怒意怎得也燒不起來。
“可惡!”最終是抱怨了一聲攥了攥拳,卻是一陣無力感游上心頭,姜乾恍然發現,被百里燕當面說教了一頓,此刻竟絲毫也恨不起來。
在去前院路上,百里燕遇上吳登正在無所事事。
“吳登見過魏將軍。”
“免禮吧,你等可有去處?”
“屬下正是在考慮此事,擔心朝廷追究起來小命難保,故而遲遲不敢回營。”
“對譁變兵士的處置,多半會從寬處理,將官一律從嚴,你是百夫長,多半會貶為戰卒拆散發配前線。這樣吧,本將前鋒營缺額嚴重,你等暫且駐紮公使府,待本將面君之後,再將你等調入我前鋒營,你看那如何。”
“多謝將軍!”
“行了,去給我弄一輛馬車來,本將要進宮。”
“諾。”
昨日與葉信說起叛軍處置問題,百里燕建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從輕發落。都統以下武官,一多半都是受到上司裹挾,真正心甘情願從賊者只佔了少數。
其他當兵的都是為了吃糧,絕大多數都是受到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對於這些佔了絕大多數的人,沒必要深究他們的過失,打亂建制參入永興河大軍後仍可繼續使用。
至於都統以上武官,視情節輕重從嚴發落,為首的幾個事後問罪殺頭以儆效尤。
帶著幾名護兵,百里燕坐著馬車前往鎮泰門,約莫走出一刻鐘,車簾外迎面撞上湯釗等人。
“停車!”百里燕叫停馬伕,隨即挑開車簾喊住湯釗:“湯釗兄!”
湯釗下意識回頭,看見百里燕坐在車中,是又驚又喜:
“魏將軍,你這是!”
“大難不死,僥倖平了叛亂。湯釗兄這是何往啊?”
“唉……”湯釗嘆了口氣:“別說了,在下前去遞貼求見鹹王,鹹王不見,這是回去向籌輜使覆命。”
“哦……”
御客此番倒是沒受到多大沖擊,公孫嶽叛亂之初,尉遲光便緊急召集了陔陵城中的御客守在館驛之外,並掛出了御客的旗幟,叛軍也不敢招惹,故而沒受什麼大的損失。
對於叛亂,御客向來持中立立場,兩不相幫。一般沒人膽敢招惹,公孫嶽自然不想激化矛盾,嚴令部將不得攻擊御客應是必然舉措。
眼下陔陵剛剛一場鉅變,籌輜使尉遲光卻還賴在陔陵不走,百里燕很是困惑,鹹國都成這樣兒了,難不成還想要絲綢和蔗糖不成?
“湯兄,恕魏某直言,絲綢和蔗糖你等就不用再想了,陔陵一場鉅變,損失之大無以計算,此時若再催要絲綢和蔗糖,讓鹹國情何以堪。”
“這……”
“好了,魏某要進宮面君,湯兄自己斟酌著辦吧。”
話音落下,百里燕隨即讓馬伕繼續趕車,心裡對御客又多了幾分想法。
來到鎮泰門時,一半內宮禁軍,一半葉信的人馬守在宮外,少說聚著五百多人。鹹王昨晚後半夜下了王旨,大小官員等候發落,不得離宮,武官進出都要嚴查身份,護兵隨扈一概留在宮外不得進入。
百里燕與葉信部下相熟,百夫長多半認得他,即便如此,禁軍那邊依然照章辦事,驗過了牙牌之後才讓進宮。
昨日公孫嶽繳械投降後,城中陸續發生了幾起交戰,葉信調兵鎮壓,上半夜基本肅清。
鹹王於後半夜在廣淵殿緊急上朝,最先罷免了欒衝的城府司馬,而後抄了姜嚴的府邸。
公孫嶽叛亂一事,欒衝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縱然他死戰到最後,但不可否認,其麾下兩萬多人有超過一萬三四千人參與了反叛,更令守軍損失慘重,欒衝有失察瀆職,以及翫忽職守之罪,甚至定個欺君罔上也不為過。
朝會緊急決定葉信暫掌城府司馬一職,趙遜毫無懸念的臨時出任大司馬,相位懸空。全城進入戒嚴宵禁,王太后喪期取消,棺槨運出王宮暫入王陵安置,期間舉喪但不弔唁,一切喪儀從簡。
廣淵殿外三五成群擁擠著大小官員數百人,期間不斷有禁軍巡邏穿梭而過,地面還有尚未洗去的鮮紅血跡,顯得格外擁擠。在列的官員無不是昨晚獲釋後,又在宮中呆了一宿,一一等候召見和發落。
最先開刀的是公孫嶽一系,一次革職查辦了六十多人,貶廢一個上大夫,三個中大夫為庶人,抄家沒產,而後是姜嚴等王太后黨人,欒衝自不用說,已經罷官,其他等人罷官的罷官,發配的發配,姜嚴府更是查封抄沒毫不手軟。
除了極少數城防官員外,所有官員一概軟禁被在宮內,等著最後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