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晉國十萬大軍,但魏涵縮在鹹軍身後,意圖再也清楚不過,無非是想讓鹹軍充當炮灰在前開路當肉墊,晉軍好躲在身後刷經驗打升級,全然沒有一點友軍的姿態,儘管此時僅僅是名義上的友軍。
晉軍鎮北軍有三十萬之眾,十五萬在雷城窩著不動,在永興河畔的是十萬幾乎沒有戰鬥經驗的新軍,還有三萬駐紮歧國,剩下兩萬在江東東郡,可謂精銳盡出。
新編的這十萬戰卒八成以上是新兵,急需鍛鍊。魏涵此番入境作戰,歷練新兵是首要任務,送人頭是鹹軍的職責。
百里燕(既魏賢)的傷還沒痊癒,但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多虧他自己是外科醫生,傷口縫合之後,肌肉組織癒合的很快,但是讓長刃槍在大腿上鑽了個眼,大半個月也是好不利索的。
撐著柺杖,一瘸一拐走在廣信軍的防區,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已經習以為常。
昨天剛剛下過一場雨,潮溼的空氣夾雜著令人厭惡的微顆粒物粘在身上,總有一種讓人噁心的感覺,恨不能讓人鑽進水裡好好洗個乾淨。
瑞田寨的西北躺著大片黑巾軍的屍首,零星還能看見出塞清理屍體的戰卒,地面上是石塊砸出的坑窪,坑窪裡還積著血水。更遠處是一大片亂墳崗,掩埋著黑巾軍戰死者的屍體,死了多少已經記不清了。
但鹹軍陣亡將士埋在瑞田寨的西南,共計埋了九千七百多人,其中有兩百四十三人是百里燕先鋒營的人。
先鋒營滿員一千零二人,歷經四月鏖戰,活著的還剩七百五十九,傷殘退出戰鬥的一百六十七,還剩下五百九十二人能夠投入戰鬥。
廣信軍瑞田寨駐軍一萬,現在只剩五千出頭,其他各軍傷亡基本過半,整個永興河防線,瑞田寨傷亡佔了三分之一,騎兵的損失最大。
黑巾軍利用瑞田寨外圍土堡尚未完工的情況,頻繁以騎兵日夜突擊,而投石機難以發揮面殺作用,城牆上強攻硬弩又夠不著,鹹軍只能以騎兵對沖,步軍列陣,與之搏殺。
而間隙間黑巾軍又以配重槓桿投石機轟擊破壞,派遣步卒攻城襲擾,一直難以消停。直到十月晉軍大舉增援,黑巾軍擔心進攻有失,反被鹹軍所趁,開始收縮兵力整飭軍隊,攻勢逐漸有所收斂。
“魏先峰,你在這兒呢。”一個清亮聲音隨風傳來,年輕的披甲男子從身後追上前來又說:“魏先峰腿傷好些了嗎?”
“還行吧,你找我何事啊。”
“魏先峰上次讓屬下尋找的那個發黴餅子,給魏先峰找來了。”
眼前的男子是百里燕先鋒營的普通戰卒蘇洪,今年二十三歲,老家是廣信的農民,隨軍南下應徵的勇卒,組建先鋒營時候分配到百里燕麾下。因為馬騎得好,出手兇狠,腦子比其他人活絡,被百里燕調進了鎖子甲兩百人隊充當主力。
蘇洪拿到的餅子已經發了一層白色黴菌,餅子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豆類作物磨成粉做成的粗糧薄餅,比夥營做的光餅還要薄。
這種豆子耐乾旱,對環境要求不高,但是收成低,因此當地老百姓一年四季都喜歡漫山遍野的撒豆種,廣種薄收,每季能收多少算多少,一年下來也能有不少的額外口糧收入。
上月腿部紮了一槍,傷營包紮時意外發現有個本地強徵的郎中,用這種發有白色黴菌的餅覆蓋在患處,充當消炎止血的藥物。
要說是一種偏方倒也有些道理,百里燕覺得更應該是一種含有抗生素的有益菌,就像青黴素、紅黴素一樣,如果日後能夠提純這種有益菌,也許可以加以利用。
“魏先峰,這餅子都發黴了,我看那老兒都是當膏藥貼在創口當神藥使呢,魏先峰是留著自己用吧。”
蘇洪半開玩笑的說著,百里燕接過黴餅,看了仔細,淡淡說道:
“這可當真是神藥,有朝一日,不知多少人的小命,就靠這張餅子上的白黴保命。去,在弄些這種豆餅,越多越好。”
打發走蘇洪,百里燕仔細觀察著餅上白色簇狀菌落,一層厚厚的菌絲如同蛛網一般遍佈整張豆餅,就是這樣的一張麵餅,百里燕親眼看到一個腹部都給捅了一個大洞的兵士,愣是闖過了鬼門關。
這白色的黴菌裡除了抗菌消炎的抗生素外,也許還有某種止血成份。有必要將這種菌群儲存下來,以便將來技術條件成熟後開發利用。
蘇洪離開不久,胡陌找了過來,手裡還揣著一份信:
“魏先峰,傷勢如何。”
“好多了,胡將軍手中的信是給末將的嗎。”
“是蕭兒姑娘的來信。”
胡陌順手將信遞過來,封面上的字跡正是蕭兒的。
時下通訊不易,尤其是還沒有郵驛,普通人收發信件很不方便,廣信基礎條件好於其他郡縣,軍卒時常還能收到廣信後勤捎帶來的家書,不過這年頭識字的不多,捎帶書信還需要花錢僱人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