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升上層雲,看我神情蕭索,子越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牽著我的手,勾畫出一個堅毅輪廓分明的側面。直看得我有些出神。這個男人,我似乎與他相識已久,我知道他為什麼開心,為什麼不悅,為什麼神傷,為什麼憤怒,卻仍然時常有我想象不到的一面,我怔忡問他:“你怎麼有那麼大信心能帶走我?”
他看著我,沉毅說道:“我沒信心,只是賭一把。”
“賭?”我抽抽嘴角,直以為他從不打無把握之仗呢,原來也有碰運氣的一面。
“是的,賭,賭我在你心裡的位置。”他淺淺笑了,眸色發亮,捏著我的手緊了緊。
“唉。”我嘆了口氣,把他的手抬起放到下巴上蹭著,“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位置,可是我的心會作答。”
子越定定看著我道:“小薇,以後的路,好好陪著我走。”我的心一驚,但還是鄭重點了點頭。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和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就算前路是狂風暴雨,就讓我任性一回,陪他走一次!
回到北京,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溫暖。子越公司的事情忙的厲害,晚上回來的很晚,隔三差五還要出差。“又在趕進度嗎?”看著他疲憊的身影,我很是心疼。
他搖搖頭,微微嘆口氣:“生意不好做。”隱隱感覺到他的無奈,我也不免擔憂。過了幾周,情況似乎有些好轉,他對我說著:“我該回趟天津了。”目光沉重。
“不要提不該提的事情。”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句話。卻像石頭投進了洶湧澎湃的大海,沒有一絲波瀾。子越仍在出神的想著什麼。我也隨著沉默了,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去做出取捨,已經無力再前行,再說這樣的話,似乎很虛偽。我的心如壓上了巨石,無法言語。
他回去走了一週,我的心隨著慌亂突跳了一週。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提,怎麼提,家裡的反應又是如何。自己如坐針氈般的坐立不安,他每天會給我打個電話,只有從那個電話的溫暖裡,我可以讓自己的心稍稍安定一些。我和他卻只是尋常問候,不敢觸及那個問題半句。
一週後的下午,子越終於回來了,一身疲累。隨口和我幾句問候,便回到臥室和衣睡去。他該是經歷了怎樣煎熬的七天,能讓他累成這樣?我忽然心疼的厲害。
拿起他床頭櫃的手機幫他調成靜音,不忍心讓他再被吵醒。捧著他的手機,我有些出神。第一次對他的手機好奇起來。那裡會不會有我想知道的答案?儘管子越從沒介意過我看他的手機,可除了擔心曉攸有事我幫他看過兩次外,從沒翻過他的手機。而此時,我有些按捺不住,劃開了他的手機。
開啟簡訊收件箱,裡面繁多不堪,好容易找到了盧南的名字,我有些發抖的開啟,除了些尋常的“什麼時候回來”“幾點到”之外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又開啟曉攸的名字,竟一條條非常多,今天下午還有幾條,估計是子越在路上時發的“爸爸,我恨你,你走了媽媽哭了。”“你為什麼要和媽媽吵架?”“爸爸,你不要和媽媽分開,我會想你。”一句句,將我的心煎熬到扯痛的直抽涼氣。
原來生生拆散人家的家庭是這種滋味啊。心會痛,全身都會痛。良心被炮烙的痛楚。我死命的咬著嘴唇,有些麻木的繼續翻著子越的收件箱。卻沒有看到我的名字,忽然在很靠下的位置,我看到了我的手機號碼,卻沒有名字,開啟後,只有一句“生日快樂。”傳送時間顯示的是4月份。我愣住了。那條“生日快樂”,我一直藏在草稿箱的,什麼時候跑到他的收件箱裡去的?
仔細一想,我的心情瞬間五味雜陳,有幸福,也有心酸。我的簡訊,就如我在他心裡的位置吧,被珍視,卻無法光明正大的標上稱呼。只能做最刻骨的陌生人。可是為了那個光明正大的稱呼,我們傷害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我把手機放回原處,默默的走了出去。院子裡的南瓜早已三三兩兩成熟了,餘嫂看到有熟的,就摘下來放到廚房的通風處。
我挑了一個小的拿出來。“我來吧,要做什麼?”餘嫂張羅著動手。
我無力的搖搖頭:“我自己來。”滿院的南瓜,是為他而種。我只希望自己能為他做點什麼,以解他內心的傷痛,也解我滿懷的愧疚。
將南瓜切成小片,放在鍋裡小火慢燉著南瓜湯。自己在旁邊失神看著。暮色漸漸來臨,南瓜湯也熬好了,我盛了一碗端上樓去,他還在沉沉睡著,眉頭皺的很緊。我把南瓜湯放到床頭櫃,坐在他身邊靜靜看著他。
直到九點多,他才猛的醒了過來,看看我,喚了句:“小薇。”坐起身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我心疼看著他:“怎麼這麼累?”
“好幾天沒睡了。”他抹了把臉,看著我淡淡道:“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