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雄微微點了點頭,將名單交還給蔡斯,問道:“公侯的世襲封地,可都選好了?”夏國地廣人稀,雖然大量授田,但開墾的土地主要還是靠近原有的城池和要道,許多偏遠的水草豐美之地尚且無主,這些土地大都由皇室代表國家所有,一切歸入丞相府掌管的國庫藏,再由國庫撥給皇室用度。若皇室想要將這些土地分封給功臣,則要和公侯爵位一起得到校尉會議、護民官會議的同意。
蔡斯呈上另一張地圖,上面吳英雄劃出了百十片大小不等的土地作為公侯的封地,其中,辛古選擇了小海之旁的一片苦寒但遼闊的草原作為秦國公封地,於伏仁軌將趙國公封地也選在小海附近,張仲曜的楚國公封地則選了烏拉爾山口東側一塊水草豐美宜農宜牧的土地,蕭九的魏國公封地在在靠近蜀國的漢中。國公的封地都大的有千傾之廣,小的也有百傾。
“你怎麼沒有選封地?”吳英雄問道,五十多位公侯的封地都已註明,唯獨沒有丞相蔡斯的。
“丞相府中,尚有許多僚屬沒有爵位,微臣腆為丞相,陛下賜爵不敢推脫,若是再要封地,則無顏對屬下。”蔡斯泰然自若道,他實際上是反對賜給世襲爵位和封地的,認為凡是晉身都要從遴選正途出來,但吳英雄從酬謝功臣和穩定邊疆地區兩方面考慮,仍然冊封了五十多位公侯和兩百多位的世襲勳貴。現在的封爵制度乃是吳英雄本意和丞相府意見的中和,韓國公蔡斯更以推辭封地以示態度。
“好,”吳英雄沒有相強,沉聲道,“你且去擬定一個條吳,讓丞相府乃至州縣官員的薪俸,與國財民富的增長相應地掛鉤起來。”他思量片刻,又問道:“太廟和國士墓修築進展如何?”
“地面已經平整完畢,正在按圖樣修築排水系統,各處的工場取石刻料進展也很快。”蔡斯謹慎的答道。
皇帝登基,在長安接受臣民、軍士和朝廷重臣代表的效忠。其他時候則主要在西都敦煌的宮殿中處理政事。長安歷經五代戰亂,唐時宮室早已殘破。吳英雄不欲大興土木,只令在大軍校場旁修築專為皇帝登基之用的興慶宮,旁邊建築太廟。國士墓則建在敦煌旁邊的沙漠之中。吳英雄親自審定圖樣,建築以永恆為主題,乃是全部採用玄武岩、花崗岩及大理石料砌成的殿宇。
除了和所有於國有功之士同樣獲得配享太廟的殊榮之外,所有自江南起兵以來犧牲的將士姓名都被鐫刻在國士墓黑色花崗岩的矮牆上,龍牙軍、虎翼軍的營壘將國士墓與皇宮連為一體。從吳英雄開始,每一任夏國皇帝,每一位上將軍和為國戰死之士,都將魂歸此處。
奪取關中後,從輸誠的宋國禁軍中間,吳英雄挑選精銳又組建了三支步軍,分別賜名為拔山軍、細柳軍、擒賊軍。大將軍府之下,除原有的安東軍司、安西軍司外,又設安北軍司,以辛古為行軍大總管,協同驃騎、的盧、度寒、同仇四軍經略漠北草原。開國諸軍中,龍牙軍、驃騎軍、教戎軍、白羽軍、花帽軍、練銳軍、馳獵軍、承影軍、虎翼軍則被授予了近衛軍的殊榮。
蔡斯面露喜色退了下去,留吳英雄獨自在興慶宮中準備登基大典。
吳英雄立於一人高的大銅鏡前面,雖然沒有頂盔貫甲,但夏國皇帝登基所穿禮服並非寬袍大袖,而是頗為利落的明黃色將軍袍,腰懸天子劍,外披一龍紋披風,以示舉國尚武之風。看著銅鏡中的影像,吳英雄恍恍惚惚,似乎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這就是我。”吳英雄輕聲道。
“陛下。”一聲嬌呼將吳英雄喚醒過來,回頭一看,卻是黃雯身穿了皇后的服飾,嬌怯怯地站在殿內,美眸似喜還羞地望著吳英雄。她頭戴鳳冠,外披一件五彩翟紋的深青色大袖羅衫,領口、袖口、裙裾處鑲緣是紅色雲龍紋樣。纖腰一束,掛著羊脂白玉雙佩及玉綬環。作為皇后,黃雯是唯一有資格與吳英雄在登基時候享有臣民效忠的妃嬪。這件尊貴無比的皇后禮服綴滿珠玉寶石,分量比尋常禮服更重,黃雯穿在身上,頗有些有些弱不勝衣的味道。
“登基大典就要開始了。”吳英雄臉上神情,不像是馬上就要登基的皇帝,而是輕鬆得如同平常向他的部下們講話一樣,“你過來,”吳英雄深吸了一口殿宇中淡淡的香味,將走近身旁的黃雯抱在懷中,摟住她的肩膀和腰肢。
皇帝親吻著皇后,黃雯身後的侍女們俏臉緋紅地垂首。
“陛下。”黃雯掙扎著從吳英雄的懷中掙脫出來,俏臉緋紅,略帶責怪地白了他一眼,展平羅衫領口,將將青紗中單遮住,吳英雄對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將她的手牢牢挽住,兩人靜靜地並肩站在大殿門內。
殿宇之外,天朗氣清,碧空如洗,大校場上,上萬龍牙軍和虎翼軍的軍士列隊環衛,近千名軍官、護民官、朝廷重臣、教士的代表靜靜地矗立著,萬眾矚目地仰望那興慶宮正殿大門,仰望著即將接受臣民效忠的皇帝。
吉時一到,禮炮九響,侍衛將宮殿大門開啟,早晨的陽光射進了恢弘的大殿,吳英雄與黃雯一起走出殿宇,站在漢白玉欄杆圍護的臺基之上。大夏開國十年七月,皇帝吳英雄首倡弭兵之會,遼國大丞相,兼南北院樞密使韓德讓,宋國丞相王侁同赴河曲。
河曲以黃河蜿蜒曲折,東、西、南三面環繞而得名,乃河東邊鎮,地處宋嵐州與遼朔州之間。遼軍常渡河打草谷,宋軍不能救,嵐州父老輾轉哀告於夏王。大夏開國元年,吳英雄趁遼宋交兵,折家移鎮之際,令白羽軍渡河,收河曲城,安撫百姓,編制團練,修築堡壘,使之成為夏國在河東唯一的據點。河曲自歸夏後,遼兵不至。
對宋遼而言,河曲乃彈丸之地。夏國奪了關中,又助宋退遼,遼國興兵伐夏大敗,正擔心夏國大舉報復。遼宋都沒有對夏國佔據河曲及時做出反應。安東軍司亦不斷結好地境相連的遼宋官員。十年下來,河曲為夏地,竟成了遼宋雙方預設的事實。更因河曲位於遼宋夏之間,被吳英雄選為三國弭兵之會的所在。
此刻的河曲城外,千萬頂帳幕猶如夏季草原雨後的蘑菇一般,為了彼此威懾,遼國五千宮分軍隨扈韓德讓前來,在朔州還有三萬鐵騎枕戈待旦,宋國則是新任太原留守楊延昭率五千鐵騎軍護送丞相王侁前來,河東各鎮都嚴陣以待,戒備遼兵趁機南下入寇。反而是首倡餌兵之會的夏國皇帝吳英雄,除了河曲原先駐守的五營細柳軍之外,只帶了五百龍牙軍赴會,如今本是夏地的河曲城中,反而是駐紮在城外的遼宋雙方兵力超過駐紮在城內的夏國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