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崑崙的煉氣士群體之中。
在那座隱藏在雪峰之下的“國度”裡。
趙脂兒是一個另類到極致的人物。
父母早逝,天賦異稟,生性孤僻……
自趙脂兒記事起,她就一直被幾位“師父”帶著在遠離西崑崙駐地的“西王宮”修行,直到年滿十八才得以回到煉氣士駐地,再之後又去了“西王宮”幾年,可以說……煉氣士的城市帶給她的記憶並不是那麼美好,因為她與那裡的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再加上她生性孤僻,這麼多年來也沒在那裡交到過朋友,甚至連她那幾個師父也是如此,她們之間的交流並不多,比起學校裡的那種師生關係還要冷漠得多。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遇見趙脂兒經歷過的這些事,說不定就會認為自己受到了排擠或是遭到了歧視……但趙脂兒卻從不這麼想,因為她不在乎,甚至她都懷疑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因為她發現外人的目光從來都不會影響到她,她也從未有過想要與人交流的念頭,她就覺得自己一個人待著也挺好,並不會覺得孤獨。
煉氣士們是將她當做“工具人”來培養,這一點趙脂兒自己是知情的,但她也同樣不在乎這件事,因為她自幼養成的道德觀念就是知恩圖報,是顧山主給了她活下來的機會,是顧山主讓她活得比普通的煉氣士更好,是顧山主領著她踏入了修行的門檻……
所以說,她對顧山主是很感激的,至少在顧山主本人看來就是如此,知恩圖報是應該的事,所以對於顧山主的一切安排,趙脂兒都是無條件的遵從,哪怕有些事她再不喜歡也不會拒絕。
在旁人看來,趙脂兒似乎沒什麼興趣愛好,平日裡除了潛心修行之外似乎就是發呆,很少會去做其他的事,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她喜歡看書,尤其是一些地理雜誌,她嚮往著崑崙山之外的世界。
若是可以的話,趙脂兒想當一個自由的冒險家,她想去往這世上每一個令她感興趣的地方,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她想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除此之外,趙脂兒其實還在乎一件事。
她想蕩平鎮魔窟,除掉裡面的所有邪魔,因為這件事自幼就被那些師父當做畢生目標灌輸給她,所以她經常會想……若是我將那些邪魔消滅至盡,我是不是就能毫無負擔的去外界看看了?
“那座城沒有了……我……我回不去了……”
趙脂兒的反應與陳閒想象中的反應不同,甚至可以說在陳閒看來她的這種反應有些奇怪,那種一臉茫然的樣子……對,只是茫然,好像真的只是因為家沒了,不知道該回哪裡。
沒有悲痛,沒有哀傷,沒有仇恨,沒有憤怒。
“其實我知道……這件事不能全部怪你……我一直都在旁邊看著……是顧仙棠引出來的……所以我不怪你……”趙脂兒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著,“但你殺人就殺人……為什麼要把那座城給毀了……”
“你……你不恨我嗎?”陳閒滿頭霧水地看著趙脂兒,有些理解不了她這樣的腦回路了,“我把你全家都給滅門了你還……”
“我沒有家人。”趙脂兒看著陳閒說道。
“你朋友啊,師父啊,街坊四鄰什麼的……”
“我沒有朋友,街坊四鄰我也不認識,師父……倒是有,有好幾位。”趙脂兒輕蹙娥眉,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些年來與那幾位師父的相處的過程,“她們教我修行,我為她們辦事,除了教我修行之外,她們跟我單獨相處的時間很短,我覺得我們之間是一種合作關係。”
“顧山主呢?”陳閒又問,“他不是你們的頭兒嗎?”
“他給了我活下來的機會,也帶我進了修行的門檻,但我也為他辦過很多事,為他出生入死近百次,我還答應嫁給他兒子顧仙棠,幫他延續顧家的香火……我做了這麼多,應該抵消他對我的恩惠了。”
趙脂兒在這一點上倒是想得極為透徹,或許是因為天生的第六感強,她很容易分辨別人對自己的好是真心的還是有目的……有目的對別人好,這不就是交易嗎?
“那這麼說你不怪我哥哥了?真的不怪他?”諸葛豆豆湊到趙脂兒身邊,不動聲色慢慢把頭靠過去,開始近距離的與趙脂兒對視。
“真的不怪他……”
趙脂兒不知道諸葛豆豆為什麼要這樣盯著自己,這種審視的目光讓她有些莫名的緊張。
此刻,眾人也都將目光放在了諸葛豆豆身上,因為他們都很清楚諸葛豆豆為什麼會這樣盯著趙脂兒……在古遺蹟裡獲取獎勵之後,諸葛豆豆讀取記憶的能力也有了飛躍性的提升,就像是之前她捉弄李道生,只需要雙方的目光對視一段時間,她就可以無聲無息地讀取對方的記憶。
過了幾秒左右,直到趙脂兒都忍不住避開了諸葛豆豆的目光,這小丫頭才終於開口。
“哎,你真可憐。”諸葛豆豆像個小大人似的,很突然地摸了摸趙脂兒的頭,“我本來以為自己最可憐了,但我怎麼感覺你還不如我呢,這麼多年都沒人真的關心過你,你這個煉氣士裡的頭一號工具人可是真他孃的慘,本豆豆實名心疼你。”
“……”
不知道為什麼。
趙脂兒本來還不想哭也不怎麼難受,可諸葛豆豆這一套殺傷力不高侮辱性極強的語言連招下來……她的心是真有點堵了。
“怎麼樣?”諸葛景不動聲色地問道,然後皺著眉提了一句,“下次不許說髒話,多大的孩子就會罵人了,真是好的不學盡他媽學點壞的……”
“你不也在罵麼……”諸葛豆豆無語地看著他。
兩兄妹面面相覷了一陣,最後又齊刷刷的將目光轉移到了無辜的魯裔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