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逐漸消散的血霧中,陳閒看見了一個長得很像人類的生物。
沒錯,應該是生物。
因為從它的身上,陳閒能感應到那種奇怪的生命波動,不像是異常生命,甚至可以說與異常生命的出入非常大,那種氣息近乎於活人!
它的身高約莫在三米五左右,骨瘦如柴的身子頂著一個畸形異態的頭顱,從四肢軀幹的輪廓來看,它與人類幾乎沒有兩樣,但問題最大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的腦袋,它的腦袋直徑約莫有一米左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融化的膠皮桶,臉頰上有許多堆疊在一起往下沉的皮,那滿是褶皺的樣子像極了癩皮狗。
若是僅僅如此,那麼它看起來或許還有幾分憨態可掬,但這種憨態卻被那些詭異的窟窿給破壞得一乾二淨。
這個人......不,這個生物,它的頭部有許多像是被腐蝕過的痕跡,面板組織絕大面積潰爛不堪,從頭頂天靈蓋到下巴乃至喉部,每隔開一厘米到兩厘米就有一個窟窿,洞口約莫有核桃那麼大,邊緣整整齊齊光滑得像是被某種手術器械弄出來的。
從洞口往內部看去裡面也是黑漆漆一片,陳閒看了一會也什麼都沒看見。
彷彿這個生物就是一個空殼,它只是擁有一副軀殼罷了,在面板組織這層柔軟的保護殼下,它的身體內部空空如也,無論是其他身體組織還是血......什麼都沒有。
看它臉上那些密集的孔洞,陳閒忍不住想起了以前小時候在山裡見過的蜂巢,密密麻麻的一個挨著一個,那是一種對密集恐懼症患者極不友好的形態,在面對那些孔洞的同時,偶爾還會看見有蜜蜂在那些孔洞裡來來回回地爬行......此刻,它臉上的孔洞便是這種狀態,裡面似乎寄生著一種暗紅色的蠕蟲。
它只有成年人類的食指那麼長,但肥碩臃腫的身軀卻幾乎與洞口一般粗,似乎有點像是現實世界裡的蚯蚓,體表呈一種奇怪的暗紅色,就像是某種動物的內臟,身體的左右兩側還分別長有八條似章魚般的觸手,上面密密麻麻地長滿了細小的吸盤。
在這個巨大的人形生物與陳閒默不作聲對視的同時,這些寄生在它體內的蠕蟲就跟瘋了一般,以極高的頻率極快的速度不斷從那些面部的窟窿裡鑽進鑽出,並且在這過程中它們也在分泌一種散發著惡臭的粘液。
那些粘液隨著蠕蟲的活動不斷從窟窿裡溢位,緩緩在陳閒眼前這個人形生物的臉上流淌著,活像是從毛孔裡溢位的脂肪油。
這是一個可憎的生物。
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陳閒極其反感的氣息。
那是一種從生理本能反饋而來的厭惡。
按理來說,陳閒這些年見過的異常生命已經不少了,而在那些異常生命中,有的甚至比這個人形生物還要噁心猙獰,但奇怪的是這種生理上的憎惡從來沒有出現在陳閒身上過,唯一能讓陳閒產生這種情緒的......只有它。
“你是誰?”陳閒皺著眉問道,停下腳不再繼續向前走,因為他實在是不想距離這個怪物太近。
聽見陳閒的聲音,怪物沒有絲毫反應。
就像是雕塑一般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他。
怪物的那種眼神讓陳閒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從它眼裡陳閒看不出半點敵意,甚至連警惕或是打量的眼神都沒有......
它似乎認識陳閒。
那種奇怪的目光非常難以用語言來描述,如果真要比喻的話......應該是一種興奮吧?
興奮得就像是見到了自己長期以來追隨的崇拜物件,眼中有萬分難以言喻的憧憬,似乎都恨不得對其頂禮膜拜......那種興奮既扭曲又狂熱,甚至陳閒都看見它在顫抖,那是興奮到極致的顫慄。
不等陳閒再問些什麼,那個巨大的人形怪物就慢慢地蹲下了身子,然後在陳閒滿頭霧水的目光下,它直接跪伏在了地上,就如同在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禱告一般,它將雙手握成一個奇怪的拳印,緊閉雙目萬分虔誠地禱告著。
它喉嚨裡發出了一種令人憎惡的聲音,彷彿有成千上萬的蟲子正在它的喉嚨裡瘋狂地蠕動,可就是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怪異聲響......竟然讓陳閒聽出了一種虔誠的感覺。
陳閒並不知道它在做什麼,也不知道它這一番奇怪的舉動是怎麼回事,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它對自己沒敵意,而且態度也尤為微妙......
“你在幹什麼?”陳閒心中的怒意瞬間消了八成,畢竟對方都跪在地上行禮了,自己再不依不饒有點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