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尷尬的開場白,自然沒有辦法引申出別的話題,張月撓了撓頭,只好開始他的調查:“田松,聽說你考上了研究生?”
“對啊,一時興起就去試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有戲。”田松咧嘴笑了笑,那笑容自然大方,甚至有些客套。這樣的笑容拉進不了對話雙方的距離,但也不會讓對方看出什麼端倪。
張月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道:“還真是沒想到啊!你當年在高中,成績平平,沒想到現在卻是我們班上發展最好的人,應該好好替你慶祝一番,今天這咖啡就算我的吧。”
田松打趣兒道:“一杯咖啡可能不夠啊,我是不介意再去好好吃一頓的。”
“哦?可以啊!我聽說田家村近期搞了一個農家樂活動,要不要去試試?你以前不是說你是農村出身的嗎?帶你回味一下鄉村味道怎麼樣?”張月身子靠在桌上,微微前傾,眯著的眼睛彎起,帶著笑意。
田松擺了擺手:“唉,鄉村味道我都吃了十幾年了,現在還不是需要回味的時候,而且田家村那種地方怎麼會有農家樂呢?那可是比我們村還要貧窮的地區。是a市的重點扶貧地啊,不過扶了好幾年,還是那個沒開化的樣子。”
“喔?你對田家村還真是瞭解,那可能我看到的是假訊息吧。說起來,高中和你同桌那麼久,從來沒去過你家呢!也不知道你家到底是在哪個村子,現在想想有點好奇。”
田松眉頭皺了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張月,你叫我出來是敘舊,還是查戶口的?我覺得你另有所圖啊!”
張月聞言,怔了怔,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個,怎麼說呢?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多瞭解你,和你交好。你現在是研究生啦!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還不得多巴結巴結,我想那次同學會之後也沒少人和我幹這同一件事兒吧?”
田松忍俊不禁,扶著桌子低著頭笑,“誒喲喂,我的老同學啊!你還真是和以前一點沒變,還是那麼耿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巴結人的,哪有人直接把這種不光彩的事兒放到檯面上來說的?”
“耿直的人才值的信任,而且這有什麼不光彩的,不過請老同學多多關照而已。那些藏著掖著的反而讓人噁心。田松,我現在是掏心掏肺和你說的,你看在我們同桌一年的份上,也別落了我面子,你看怎麼樣?”張月倒不在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田松無奈地苦笑,“不要說什麼巴結不巴結的,都是老同學了,將這些多見外,以後有需要照顧的地方,儘管提,能幫我一定會幫。不過也別把我想得太厲害了,只是一個研究生,算不得什麼,現在這個社會,研究生滿大街都是。”
張月點了點頭,不再揪著這個話題說,而是隨口寒暄幾句,付了錢,便和田松告別了。至於那頓飯似乎也變成了客套話,兩人都已經遺忘了。
張月目送著田松,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輕輕嘆了口氣。他本想憑這次見面就揭開田松的面具,很可惜,失敗了,只是徒增了懷疑而已。
既然不能第一節就打卡下班,張月只好開始第二節了。他起身沿著田松離去的方向,悄然跟上。
路上,田松雙手插著褲袋,漫不經心地走著,神色淡然,如同其他路人的面孔一般,隱於人群中,就消失不見了。但在張月目光從未離開過那張臉。
“那個傢伙有問題。”懶洋洋的聲音在田松耳邊響起,毫無預兆,顯得有些突兀,但田松並不感到意外。
田松低聲回道:“我知道,他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不過,無所謂,他也沒成功,不是嗎?”
“也是,我也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別的氣息,應該不是那些該死的破道士,如果只是個普通人,的確不足為懼。實在不行,可以讓他永遠閉嘴。”
田松怔了一怔,邁出去的腳步變小了,“我不想……”
“別傻,難道你現在開始同情心氾濫嗎?記住我的話,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田松甩了甩腦袋,不再理會那懶洋洋的聲音,自顧自地走著。他走在人群裡,隨著人流的湧動邁步,他以為他早已融入了這個群體,甚至忘了隱藏自己,漸漸地,他走出了人群,拐過一個街角,走向另一條冷清的街道。
張月站在街角靜靜地看著他的身影,像個沒事人一樣準備跟上去。
“嘿,打劫!”
一隻小手突然從背後竄出,抓住了張月的肩膀,驚得張月連忙退了回來,沒控制好身體,將身後的人裝了一個踉蹌。
“誒喲!”
張月轉身一看,只見一臉驚訝的周淺穎正呆呆地看著自己。
“怎麼又是你?”
“為什麼要用又?你是有多不想看見我?”
“不是……我……唉,好吧,對不起,我錯了,你在這裡等一下。”張月胡亂應付幾句,身體貼在牆上,微微偏頭往那條冷清街道上看去,卻發現田松的身影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