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伸了個懶腰,從船上坐起,同樣向陽臺上的兩人揮了揮手,“我給老黑和奶媽買了新的電腦,花了一千多。”
“還有老莊和小姨呢?”
“靠!這個更痛,投資了他們的科研,百分之一!就花了我一個億!大出血,如果之後沒有給我什麼回報,我就是真的虧血本了。”
張月笑道:“你倒是會抓人心。不過,那個時候應該還有更好的方法,是吧?比如,讓我來做那個被操縱的人。”
顏夕翻了個白眼,“你被操縱了,誰來把妖怪揪出來?你要說有別的方法,不過是換一個輸出沒這麼暴力的傢伙來充當我的角色而已。不過換了其他人,你怎麼知道他們的仇恨在哪呢?你覺得在鏡司,還有比我更熟悉的人嗎?”
說著,顏夕突然轉身湊到張月的面前,紅唇微翹,嬌媚地笑著。張月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眯眯眼靜靜地直視著眼前的女孩兒。
“嘖,好無趣啊,你這樣會單身一輩子的。”顏夕無聊地收回笑容,繼續躺下,閉上眼睛假寐,“那個叫什麼,楊什麼楠的,怎麼樣了?”
“嗯?”
“你那天不是出門了嗎?難道不是去看他?”
張月也沒有覺得自己能瞞得住,只是不習慣被一個人這麼關注罷了。他放下船槳,想起了昨天在監獄看到的楊鑫楠。
昏暗的燈光,楊鑫楠縮在角落,身上散發著一股尿騷*味,蹲在牢房的廁所旁。那時,已是深夜,但他沒有睡,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斷了的左手癱軟在身邊,無力而脆弱。
看著那雙眼睛,藏身在角落裡的張月由衷地感到恐怖,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滿溢著仇恨,毫不掩飾地絕望,無一不再折磨著這個少年,他還只是個孩子。
張月走上前去,顯露出了身形,站在楊鑫楠面前,“好久不見。”
楊鑫楠抬起頭,冷冷地笑了笑,便低下頭去不再理會這個不速之客。張月見狀,只好蹲下身子,他看了看那隻斷手,說道:“我幫你治好這手吧。”
說著,張月伸出了手,迎來的卻是一個無情的拍打。
“滾!”
簡單的一個字,浸透著冰冷。
張月倒不在意,而是以楊鑫楠無法躲閃的速度,再次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抓住了他的斷手,白光一閃,碎裂的骨骼開始重生,不一會兒,便徹底痊癒了。
楊鑫楠惱了,他怒吼一聲,右手握拳狠狠砸了出去,對準張月的眼睛,毫不留情。他恨透了這雙眯眯眼,他甚至眼瞼下隱藏著怎樣一雙眼眸。
“你就這麼渴望復仇嗎?”張月不緊不慢,任由那拳頭砸向自己,然後停留在面前,只是一個眼神,楊鑫楠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懂什麼?你又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那些狗日的父母把我們丟進那種地方,還美名其曰對我們好!好個屁啊!什麼樣的父母才願意自己的孩子被虐待,被欺凌,被當成狗一樣侮辱玩耍?這是父母該做的事情嗎?還有那些教官,校長,打著教育的幌子坑蒙拐騙,非法斂財,可為什麼沒有法律制裁他們?為什麼?這就是為人師表,這就是你們大人所謂的正確的事嗎?我做錯了什麼?”楊鑫楠嘶吼著,一句又一句,如同尖刀一樣將這個社會光鮮亮麗的一面無情地割裂,摧毀,讓罪惡赤裸裸地暴露出來。
張月盤腿坐了下來,說道:“全國各地,這一類的非法書院已經被查封,肇事者都得到了處刑,受害的孩子們回到了父母身邊,除此之外,這些父母也被法律警告,在以後對孩子的教育上將會被監控,如果發現有非法行為,會立即得到嚴懲。孩子們也重新開始了自己學業,同學老師選擇了接受這些新生的人。大家都在包容和理解,哪怕是面對著汙穢。”
“你……說什麼?”
“楊鑫楠,你仇恨他們是對的。的確,他們做錯了,包括你的父母。但你把他們做的事情重新施加在他人身上,又有什麼意義呢?仇恨只會引發仇恨,戰爭只會帶來戰爭,不要成為那個當初自己痛恨的人。祝你好運。”張月摸了摸楊鑫楠的頭,身影漸漸淡去,與黑暗同化,消失不見了。
小船上,張月沒來由地說道:“我感覺我變了。”
顏夕一頭霧水,“啥?”
張月笑道:“我的話似乎變多了。”
“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已經不重要了,你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