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治握刀狠狠往下一壓,並不鋒銳的刀刃輕鬆地將血肉劃開。他的父親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劈成了兩半。那張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嘴臉,現在被分開兩半,癱在地面上,中間是一條血液匯成的分界線。
這模樣看上去頗為滑稽。太治看著看著,都不由得笑了,放聲大笑,喉嚨完完全全地崩開了,滾滾聲浪直上九霄。他提著刀,反身又是一記再普通不過的劈砍,直直的,像他手中的刀一樣。
嗤啦!
那副誘人的嬌軀,被攔腰砍斷,血液混著腸子流了滿地。女人驚愕的嘴臉面向著他,正睜著一雙怨毒的眼睛盯著他。
那一晚,這個嚮往著未來自由生活的村子成了人間煉獄,一個瞎子武士提著一把被血染紅的刀走在遍地的屍體中。雨下了很久,一直沒有停,彷彿是在試圖洗刷刀身上的血液。可是流的血太多了,根本洗不淨。
待到天明,武士死在了屍體堆中,身體放著一把刀,刀身澄澈通透,還沾著晶瑩的露珠。刀的旁邊,有一行字“刀名,村雨”。
……
張月望著眼前這把刀,沉重地嘆了口氣:“這些是你主人死前留下的記憶吧!”
“我繼承了他的遺志,用殺戮洗淨這個世界的汙穢。”村雨說道。
張月現在才知道,傳說中村雨的刀身會滲出雨水洗淨血液,是為什麼。那滲出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村雨沉澱了百年的殺氣。這是一把被詛咒的刀。
“你有沒有想過,你誤解了你主人的意思?”張月問道。
“不可能!”
“也許太治一開始把你鍛造成一把鈍刀是故意的,他根本不想殺人,他只是想用你打一打那個嗜血的父親,發洩自己這麼多年的怨恨。他或許一開始真的沒想到那麼多。”
“可是……”
“你忘了,你的主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戰爭的傢伙。”
村雨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對於他的主人太治,他只記得最後那時那個雙目失明,獰笑著邁步在血液,斷肢,屍體之間的惡魔,至於之前那個瘦骨嶙峋,含著淚將它鍛造出來的男人,它記不太清了。
一人一刀的交談沒有持續多久,在沉默中,村雨漸漸化為一縷煙消散了。張月並沒有感到意外,這本來就只是一道分身,耗盡力量自然要回歸本體。
張月摸了摸娃娃的小光頭笑道:“等娃娃長大,你就有頭髮了,”
娃娃聽了,很開心,他摸著自己的腦袋,痴痴地笑著,露出兩顆精緻的小銀牙。張月寵溺地在娃娃臉上親了一口,便離開了。
……
直心道觀的雪停了,地面上的白雪也神奇地消融,只在地上留下了水漬。察覺到了變化的顏夕,笑了,她抬起頭,準備迎接她的武士,她以為她會看到一張平靜的面容,誰知道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血紅色的臉。
“哇去!”
顏夕嚇了一跳,毫不客氣地抬腿就踹。張月閃得及時,才避免了一場悲劇。顏夕現在穿的可是高跟靴,被正面一腳踢中,饒是張月身體素質好,也吃不消的。
“你要死啊?就不會把身上的血擦擦乾淨?”顏夕氣急敗壞地罵道。
張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況,剛才從靈魂世界出來時,他還在想村雨的事,不自覺地就把自己忽視了。
張月抱歉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忘了。”說完,丟下刀,就匆匆跑開,去找個可以洗澡的地方。
顏夕嫌棄地看了一眼張月紅色的背影,便收回目光,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那把名為村雨的刀。她蹲下身子,湊前觀察,臉色頓時精彩了,坑坑窪窪的刀身,粗鈍的刀刃,這看起來更想是一根鐵棍。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刀?這……能砍人嗎?”顏夕撿起來,仔細打量,還用手揮了揮,最後毫無興趣地把它給丟到一邊去了。這和她心裡所想的妖刀,差距太大了,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不多久,張月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出來了。他撿起村雨,有些憐惜地撫摸著那並不美觀的刀身。顏夕見狀,說道:“喜歡就拿去用唄,正好有件趁手的兵器。”
“嗯,謝謝。”張月收好村雨,少有地笑了。不是那種官方客套的笑,而是真的笑了。
顏夕知道張月為什麼會笑,但她真的不希望張月在這個時候露出笑容。因為她不喜歡那把刀,也許它真的是傳說中的妖刀村雨,但是沒有殺氣的村雨,也僅僅是一把粗製濫造的刀或者是比較結實的鐵棍。
顏夕站起身來,拍了拍裙襬上的塵土,說道:“走吧,現在回去還能趕上年夜飯呢!”
張月指了指還在昏迷的劍牙,說道:“他呢?”
顏夕瞥了他一眼,說道:“他就是一箇中二病少年,有家庭有父母,不用我們擔心。我們趕緊走吧,我要餓死了。”
“小夕,事情還沒有結束,剛才和我戰鬥的只是……”
“我知道,奶媽的假期也結束了。”
“……嗯,好。”
h市郊區,還是保有著一座沒有被開發的荒山。不過,據說,過不久這座山也將要被填平,某富商打算在這裡建一所造紙廠。
這些都是後話,平日裡,無人問津的荒山,今天卻十分的熱鬧。一中年男子領著一群少男少女,在山裡打坐。每個人的腿上都橫放著一把刀,不是訓練時的木刀,而是能殺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