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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鏡司,已經深夜了。張月乘著小舟,在湖上飄著,划了一會兒船,感到有些累了,他便直接躺在船上,看著夜空發呆,漸漸地,睡意湧來。
張月準備閉上眼睛,乾脆在船上將就一晚,突然感到船身一陣晃盪,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很是無奈,但好歹不像上回那樣狼狽了。
“小夕……”張月看著眼前的女孩,那有些得意的神情,他已經不知道見了多少次了,但他倒也不會看膩。
“這麼晚了?還不睡?”張月問道。
顏夕揮動手中的青傘,將傘尖指向張月的眉心,笑道:“你還好意思說我?自己在外邊鬼混到這麼晚,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說,又和哪個美女幽會了?”
張月攤了攤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算不算?不過看她樣子,年輕時應該也挺美的。”
“……你的口味什麼時候這麼重了?放著我這麼一個妙齡少女,你不約,你要去和老太太幽會?”顏夕怒道,舉起傘就要敲下去,卻被張月一把抓住。
“好了,玩笑開到這裡就算了。我只是受人之託去探望一個朋友。瞎扯什麼幽會呢?”張月說道。
顏夕挑了挑眉,一屁股坐在張月身邊,說道:“好吧,算你過關啦!呆月,除妖,你還習慣嗎?”
張月以為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沒想到顏夕突如其來地又來了一個問題,讓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但當他仔細思考這個問題時,卻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想了許久,張月才反問道:“你們殺了金蟾的時候,真的感覺很開心嗎?”
顏夕笑道:“不然呢?不僅活下來了,而且解決了一隻大妖,兩全其美。這種事情,不值得高興嗎?”
“哪怕……是在血雨中?”
“嗯,哪怕是在血雨腥風中,殺死妖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你那時不開心嗎?”
“大概……開心吧。”
兩人無話,就著這夜色,在船上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天明,張月早早醒了,顏夕還在睡夢中,時不時能聽見幾句呢喃細語“殺……殺……”
張月被嚇得一身冷汗,朦朧睡意盡消,瞬間清醒過來,看著顏藝,又想起了昨晚顏藝說的那幾句話,不禁感到背脊發涼。張月喃喃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殺妖?”
“嗯?”顏藝咂了咂嘴,眼睫毛微微顫動,那雙大眼睛在張月有些驚慌眼神中睜了開來。
“醒了?”張月問道。
顏藝點點頭,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可以從船上坐起來,但是一番掙扎後,她還是選擇躺著。她側著身子,看向張月,笑道:“你剛才是不是在偷聽我說夢話?”
張月點點頭,說道:“嗯。”
“我說什麼了?”
“你在喊兔子……”
“是嗎?”
“嗯。”
……
自那天后,張月除了與奶媽訓練之外,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幾乎與世隔絕。大家也只能在訓練時,才能和他搭上幾句話。大家都很奇怪,但卻沒有刻意去戳破,他們相信張月有自己解決困擾的能力,如果需要幫助,張月也不會一個人扛著,
某天,張月完成了奶媽為他定製的最後一項訓練,從泥土中鑽了出來,血與泥混在一起站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宛若一具剛從地底裡爬出來的死屍。
奶媽坐在一塊青石上,揮手卷起一陣狂風,將張月身上的泥土吹得乾淨,讓他看起來順眼許多。
張月喘著粗氣,攤在的地面上,說道:“奶媽,你當初為什麼要做異靈人?”
奶媽有些意外,但還是仔細地想了想,說道:“一來,這是我的工作,二來,我只是在守護我要守護的人。”
張月不再說話,而是仰頭看天,無數竹葉織成一張大網,阻擋了張月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