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秦淮河,自東向西,穿過金陵城。夜色之中,河岸如同綿延的玉帶,槳聲燈影,波光粼粼。
秦淮河在夜色中散發著無窮的魅力。才子與名妓的唱和,最興盛時可以追溯到前明時期。當時的秦淮八豔名傳天下。
不過,那時也是明末了。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皇周的讀書人並不推崇。所以,只有江南四大名妓的排行。
秦淮河裡的一間精美的畫舫中,燈光明亮,江南名妓宋若雨彈著琵琶唱小曲,很有情調、氛圍。
“欲將西子莫愁比,難向煙波判是非。但覺西湖輸一著,江帆雲外拍雲飛。”
一曲畢,坐在描漆的案几前的陳四公子微微皺眉,不悅的道:“宋大家還唱賈青松的詩?他都在揚州自承與宋大家並無恩情呢。”
這首詩這些天在金陵城中流傳甚廣。被譽為寫莫愁湖景色的第一名作。秦淮河上的大小畫舫爭相傳唱。他新寫的幾首小曲都沒有什麼傳唱度。
恩情,是青樓行當裡的說法。即共享歡愉。
宋若雨穿著淡青色的長衫,嬌小的身姿曲線窈窕。胸口凸起的雙峰圓潤、挺拔。此時微微一笑,極具美人風情。不愧是名妓。她坐在相對的案几處,將琵琶交給身邊的侍女,舉杯邀飲一杯,婉婉的道:“四公子要是不喜歡,奴家換一首曲子就是。”
說著,又神情幽怨的道:“青松先生那晚登舟飄然而去時,奴家正在沐浴。又有什麼辦法。只聽聞青松現在在南監中讀書。姐妹們無人知道他住在城中何處。意欲登門請教都無緣一會。”
作為名妓,宋若雨察言觀色自是一等一的本事。她唱了一首賈環的詩作,風流才子陳四公子似乎有些不滿。
大約,陳四公子對才名壓過他的賈環不滿吧?讀書人也是名利場中人啊!
陳四公子微微動容,心裡藏不住話,驚訝的道:“他在國子監讀書?”隨即琢磨開。
…
…
十二月十六日,距離國子監放年學也沒幾天了。國子監的年考成績也出來了。
因臨近年節,山長不再在國子監中講學。賈環近日來國子監來的少。這天下午到學校中看唐信然幾人的成績:是否可以“升級”。
賈環自己肯定是始終呆在初級學堂的正義堂。要是他們幾個同學升到崇志堂,日後便不再一起上課了。
唐信然四人的考試結果是升級成功,明年將進入崇志堂學習。一行五人說笑著往國子監外走去,準備找一家酒肆小酌幾杯,算是慶祝。
國子監中四處都是走動、說笑的監生。此時考試成績已經出來,充滿了放年學前輕鬆。
賈環幾人剛出了太學門,在碑林側的大道中被十幾名穿著各色精美衣衫的廕監監生堵住。為首的就是前幾日肆意、張揚的陳四公子。十九歲的年紀,身材修長健壯,英俊的小生模樣。確實有在花叢之中廝混的本錢。
賈環打量著陳四公子,微微皺眉。
兩撥人在路上停下來。將大道都給堵住。頓時有不少下學的監生好奇的看過來。
陳四公子看了看居中給幾名監生簇擁著的少年。約十一二歲的年紀,容貌普通,氣質老成。頭戴方巾,穿著玉色的直裰,標準的監生裝束。微微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的問道:“你就是賈環?”
賈環平靜的點頭,道:“我就是。閣下有什麼事?”
陳四公子不答,上下打量著賈環,“嘖嘖”兩聲,評價道:“詩寫的挺好的,可惜長的實在不怎麼樣。”
“哈哈!”陳四公子身邊站著的十幾名廕監監生們爆發出鬨笑聲。有人恭維道:“他如何能與陳兄比?”
唐信然幾人臉上露出憤然的神色。但迫於陳四公子的身份、威名,敢怒不敢言。
賈環很有點無語。沒什麼交集的人突然將他攔著找他麻煩。這叫什麼事?當然,他並不怕事。讀書人交鋒,總得說幾句才見真章。他等著陳四公子的下文。
陳四公子擺擺手,場面中漸漸的安靜下來。陳四公子傲然的道:“在下只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下賈同學。賈同學詩詞名傳天下。在京城中與名妓多有來往。數首精品美人詞很受美人們歡迎。為何到了金陵卻不與秦淮河上的美人們唱和呢?”
賈環不客氣的頂回去,道:“這是在下的私事,並無需向陳同學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