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裴如昔在看族譜。
裴氏的人口狀況,一目瞭然。
凡人也好,修士也罷,皆男多女少。
裴阿四的姐姐不姓裴,不上族譜。但裴阿四有個姑姑,十五歲成親,二十歲病逝,生命短暫得像是清晨的露水、夜裡的曇花。
成親早的不止這個,裴如昔進行統計,出嫁的、娶的女人如果意外死了,十個有六七個是生育導致。可見早婚早育傷身。
出生的孩子倒是沒有性別失衡,然而女孩比男孩容易夭折,她們得到的關心和照顧較少。
靈根不偏愛男性,奈何分配資源的人有立場。
同樣差的資質,男的留在祖宅修仙,女的建議做凡人。同樣好的資質,男的得到更多資源,女的出嫁聯姻。
不說老祖宗在位的情況,她當上小祖宗後,確實有兩三個男子入贅到裴氏,嫁到女方家中的裴氏男子只有一個——裴向榮的凡人孫子裴立行。
其餘婚事皆女嫁男娶,即男子繼承家業,女子與家產無緣。
簡而言之,誰嫁誰娶其實不重要,孩子跟誰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誰繼承家產,誰拿著蚊子腿似的嫁妝,到陌生的家庭裡受欺負。
記錄資源發放的賬本裴如昔也拿來看。
她要求宗族平等對待嫡系與旁支,不準重男輕女。
在第一個月,裴五叔無視出身與性別,按修為發放月例,做到她要求的平等。
第二個月,裴五叔發放給旁支的資源比嫡系多三成,標註“從前嫡系的資源多於旁支,嫡系的修為高於旁支,當彌補旁支,方為公正”。
女修的資源與男修一致。
彷彿女修的資源不曾被男修侵佔,不需要彌補,不需要公正。
再看第一個月的“平等”,裴如昔感到諷刺:“這就是我要的平等?我何其傲慢!何其淺薄無知!”
從第三個月到現在,旁支的資源只增不減,女修的資源只減不增。
是的,裴五叔連浮於表面的“男女平等”都做不到了。
把賬本丟回箱子,裴如昔望向窗外。
……
晚霞絢麗,殘陽如血。
……
祠堂的外堂今天熱熱鬧鬧,內堂依然清冷靜謐,空氣中流動著香燭燃燒的氣味。
奉裴如昔之命,族人求見四姑婆,送上天露。
丫鬟瑞兒端了一杯茶給族人,他擺擺手:“我不喝。”催促四姑婆,“您快點兒決定,小祖宗在等著!”
以四姑婆的見識,天露她不至於認不出來。
還給裴如昔,她不捨得。
若是放棄養生,參與無休止的宗族內部鬥爭,她不樂意……
“快快快!求求您快一點!”族人催促,“小祖宗在洞府等候,我急著回覆!”
“你冷靜些。”瑞兒小聲勸道,“喝一杯茶吧。”
族人焦急地團團轉:“不喝不喝不喝!快點決定吧!”
捏著盛了一滴天露的小玉瓶,四姑婆到底抵擋不住天露的吸引力,心一橫:“告訴她,但凡是煉氣修士,便沒有不想築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