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大帳裡,婁世明轉身一鞭抽在龍輝身上,怒不可遏地吼道:“姓龍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腦袋太多餘,需要老子幫你砍掉幾顆?”
龍輝“撲通”跪倒,身後本想跟進來的大小頭目們一瞧這架勢,趕緊把腳收了回去。“龍輝有錯,請二公子責罰。”
這一鞭雖然打在甲冑上並不疼,但龍輝覺得臉上火辣辣地。他是跟著婁自時起兵的老人兒,但面前是少東家呀,龍輝只得不情不願地摘下頭盔放在地上。
“你今日自作主張可想過後果?”婁世明氣呼呼地坐在他面前,指著罵道:“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馬上砍了!”
“龍輝自己的主意,不干他人。”龍輝小聲回答。
婁世明冷笑:“你還想包庇對吧?我告訴你,那人便是以後害死你的!”然後抓起壺來對著嘴一通灌。
“你今日之舉,若是射死了那李三郎還倒罷了,對方沒有主心骨方寸大亂,說不得還有機會可趁。但若是射不死,或者僅僅射傷,你置我和三將軍於何地?
那現場就在青衫軍營門對面,咱們也知道了他們多是騎馬或者乘坐戰車,轉瞬就到眼前。你這樣冒險有何意義?
我本來要勸說李丹儘早釋放三弟,這下可好,他不拖延變卦就唸佛吧!大兄派你來做什麼的?是救人不是害人!誰叫你跑來炫耀本事立大功了?那你乾脆現在回去吧!”
他越說火越大,竟一巴掌將身邊小几拍得經受不住,“咔嚓”聲四條腿斷了三條。
“龍輝知錯了。”
“你真知錯嗎?”婁世明冷笑。
“二將軍,我等只是覺得憋屈,我們是主,他們是客,這邊是騎兵,他們還有民夫車隊。憑什麼咱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轉?所以,末將就擅自做主了。”
婁世明聽他說了實話,氣消掉一半:“我三弟是擅自做主,你也擅自做主,倒是有樣學樣呵?結果呢?他丟了三千人,要不是我在場你今天還想或者回來?
你看看身後那些騎兵,你們弄了半天都沒發覺人家是怎麼把你們後路斷掉的,死都不知道原因吶!笨不笨?
爾等只想著‘要是能射死那小賊’如何、如何,你就不想想憑那二、三十個人能那捏住他?
銀陀有八千大軍呢,結果又如何?不照樣敗在他手裡?差點禿頭就被梟首示眾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比別人都能耐?”
龍輝咽口吐沫,再次認錯:“末將知錯了,請二公子責罰!”
婁世明咬咬牙:“你、還有跟你去的那些混小子,每人記著二十軍棍!再有犯錯一併罰了,就算你是起事時的老人兒,到時我絕不輕饒!”
暗自鬆口氣,龍輝告辭退出,走到門口又回身問:“二公子,真的就這麼看他們走掉?”
“先等他們放了我弟弟再說!”婁世明哼了聲:“你以為我不想把那小賊吊打一頓?
可現在他手裡有人質,咱們不能亂來。等世凡回來了,咱們沒有了顧忌。那時候要捏咕他還不是隨你?”
“哦!明白了,末將告退!”龍輝大喜,這才拱拱手退出帳去。
婁世明嘆口氣,手扶頭上裹的布巾坐下。這一天吶,他現在才感覺傷口的腫痛!他決定明天接到弟弟就先行返回,不想摻和對青衫隊的追擊,再說自己還有看守北牆的責任呢!
這裡嘛,就交給龍輝去折騰好了。李三郎,我這麼做也算對得起你,後面的路你可要自己走好,是福是禍可就與我無關嘍!
童家嶺營地裡。
這地方是個小山丘,說是嶺實在有些誇張,其實最高處也就四十幾尺。南麓有些人家分佈,李丹的營地則安置在東面。老規矩,用馬車列陣,外面緊要處有籬笆環護。
不同的是籬笆上掛了不少生鐵片,有人搖動、推曳籬笆時,鐵片相互碰撞發出聲響,無異於在靜謐的夜裡給哨兵報警。這東西也是“生鐵用途探討會”的成果之一。
用餐之後,李丹邀請高漢子和雷吉士沿著營地走一圈,既檢查了防務,同時討論夜間紮營可以改進的地方,另外商議明天的行程和安排。
“到七公潭就要釋放婁世凡了,我擔心那婁世明接到人以後反而會肆無忌怛,所以爵爺,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雷吉士說。
“先生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李丹回頭問高漢子:“和尚,你原來曾是婁家的部下,你覺得呢?”
“爵爺,我倒不擔心婁世明那廝,倒是那個龍輝得小心點。”
“哦?那不是一回事麼?”雷吉士沒明白。
“不一樣。”高漢子回答:“婁世明這個人不喜歡陰謀詭計,自詡是個周郎般的人物。龍輝不同,他是婁自時跟前最得力的打手出身,憑恃自己資格老在軍中跋扈得很。
就像今天,他敢於沒有命令就蠻幹,別的將領極少有這樣的。所以我猜明天他肯定不樂意掉頭回去,一定會繼續尾隨,尋機咬我們一口才安心!”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