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前任工部尚書、曾經的直浙總督、嚴嵩的乾兒子,趙文華的府邸自然不會太小。
前三後四攏共七進的宅子,左右還配有跨院、花園。
雖說值錢的東西早都被抄走了,可那星羅棋佈的亭臺樓閣、飛簷斗拱、池湖水榭,或精益求精、或大巧不工,依舊看的人撟舌難下。
經過簡單的丈量和溝通之後,王守業和那沈百戶,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準備將佛光舍利暫時存放在,第四進院落正中的暖閣裡。
這樣就算是到了初一十五,也可以在頭進院子繼續辦公、當值,更不會妨礙到左鄰右舍。
不過在隨後的佈防環節,兩人卻起了爭執。
沈百戶堅持要求,和在北鎮撫司一樣,錦衣衛們只負責把守前後,第四進院落則是交由王守業獨自看守。
說白了,是還想把王守業拴在佛光舍利上。
王守業自然不肯如此,反而認為除了初一十五之外,整體防務都應該由錦衣衛擔負。
至於安全問題也好解決,只要在當值時,把身體固定在崗哨附近就可以了——譬如在樹上、柱子上綁一條安全繩。
這樣即便遇到突發狀況,最多也就是迷糊一會兒,而不至於有什麼大礙。
雙方各執己見。
那沈百戶遠不如王守業言辭便給,很快就落了下風,於是只得祭出了‘上峰寶劍’:“王百戶,這事兒是上面定下的,況且也是為了安全起見,你如此斤斤計較,怕是……”
“怕是怎得?!”
之前在北鎮撫司,屬於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可眼下面對個區區百戶,王守業又怎會退縮分毫?
聽他拿大帽子壓人,當即冷笑道:“你要是覺得有問題,咱們不妨分別向上面反應,讓成國公和黃公公掰扯掰扯,看如此安排到底有什麼不妥!”
沈百戶頓時氣勢一餒。
這事兒要是報到成國公面前,自己少不了要落個辦事不利的罪責。
反之,東廠本就恨不能把水攪渾,好來個渾水摸魚,恐怕非但不會怪王守業主動挑釁,反而會竭力的配合他。
“老沈啊。”
這時王守業忽又換了一副嘴臉,語重心長的道:“這眼光要放長遠些,你既然被派來看守佛光舍利,難道還以為能回北鎮撫司不成?”
“什麼意思?”
沈百戶聞言一驚。
“你想啊!”
王守業繼續忽悠道:“成國公不是提議,要成立個新衙門麼,屆時你都成熟手了,還不得優先招進去?說白了,往後咱們才是一個鍋裡輪馬勺的!”
說到這裡,他伸手拍了拍沈百戶的肩膀,故作好奇的問:“你說到了那時候,咱們兩個是不是還得分個高低上下?”
肯定還是要分高地上下的。
而且多半是王守業在上、自己在下。
想到這裡,沈百戶的肩膀不自覺就矮了些,再看王守業時,也透出幾分忌憚和討好來。
“呵呵。”
王守業又呵呵一笑,擺出領導特有的慈愛表情,點頭道:“這就對了嘛,既然是出來做官兒,那就得走一步看三步,別隻顧惦記著腳下那些蠅頭小利。”
約莫是被他那一臉‘慈愛’所感染,沈百戶又不自覺的矮了一截,點頭哈腰的陪笑道:“是是是,聽王百戶一席話,真是……”
可話說到半截,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面色忽又是一苦,無奈的攤手道:“可這事兒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我就是跟著跑跑腿兒,做主的人是張世邦張鎮撫。”
張鎮撫?
北鎮撫司的鎮撫使不是姓毛麼,這怎麼又冒出個張鎮撫?
“不是一回事!”
沈百戶忙解釋道:“張大人這從四品鎮撫,是本職而不是差遣——就像我們鎮撫使毛大人本職,其實是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
懂了。
還是官員高配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