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門內。
王守業垂首侍立在白常啟身側,後面是一群咩咩亂叫的肥羊——也只有一群咩咩亂叫的肥羊。
雖然大明曆代君王之中,僅有屬豬的正德皇帝,曾經展現出對豬的忌諱,但身為臣子,若是蠢到把一群肥豬拉來皇宮裡宰殺,那就純屬是腦子有坑了。
其實要不是這些羊,王守業等人本可以去專門侯見的廂房歇腳。
可大漢將軍們見他們帶著一群羊,壓根就沒提這事兒。
於是幾位三四品高官,也只好陪著王守業與畜生為伍。
話說……
要是在宮內普通所在試驗失敗,是直接見好就收呢,還是奏請選個‘龍氣’重的地方?
比如太和殿、乾清宮什麼的。
當然,這純屬王守業苦中作樂的臆想,除非是皇帝主動提及,否則誰敢提議去金鑾殿上烹牛宰羊且為樂?
他正站在寒風中想些著三不著四的,就見一抬肩輿顫巍巍的向著這邊行來。
王守業還在琢磨,是那位大佬有這待遇,李春芳、萬寀朋、白常啟幾個,早快步迎了上去。
“閣老。”
“見過嚴閣老!”
“卑職給嚴閣老問安。”
原來是嚴嵩!
王守業正猶豫是跟過去,還是留在這裡裝小透明,嚴嵩就下令四個抬轎的太監放下了肩輿,然後起身向著王守業這邊招了招手。
MMP!
這三品的四品的好幾個,你找我一小小的武官作甚?
王守業心下叫苦不迭,卻也只能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上前向嚴嵩問安見禮。
比起幾個月前在文淵閣時,嚴閣老明顯又衰老了不少,他那渾濁的目光在王守業身上來回轉幾轉,微微頷首道:“你近來的所作所為,老夫盡知矣——自古不問蒼生問鬼神的多了,似你這般與魑魅魍魎為伍,卻能心繫黎庶的卻是少之又少,不錯、著實不錯。”
盡知矣?
那我睡了你孫媳婦的事兒,你有沒有聽說?
聽這名垂千古的大奸臣,口口聲聲說什麼心繫黎庶,王守業就舉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就在心裡腹誹起來。
但表面上,他卻是慨然拱手:“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卑職不過是盡了些本分,當不得閣老謬讚!”
“好好好,年紀輕輕就有這等心性,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嚴嵩伸出手來,王守業忙伏低了身子,任由他在肩頭拍了幾下,然後慢騰騰爬上肩輿,顫巍巍的延長去了。
似乎他剛才停住腳步,就只是為了誇讚王守業幾句。
面對周遭豔羨乃至嫉妒的目光,王守業卻好像吃了黃蓮一般。
這要擱在二十年前,嚴嵩如此賞識自己,自己說不定就捏著鼻子認下了。
可現如今嚴黨倒臺在即,這份看重簡直和砒霜沒什麼區別!
這麼三番五次的下來,遲早會被當做嚴黨中堅。
雖說以自己眼下展現出來的能力,就算頂著嚴黨的名頭,也未必就會丟官罷職。
但在接下來徐階主政的時代,頂著嚴黨餘孽的名頭,卻肯定會被徐系人馬壓制排擠。
要不……
先找他孫媳婦搞點嚴家的黑料,如果等不到其它機會脫離嚴黨的話,就直接來個背刺?
不過這樣做的話,又容易立下兩面三刀的人設。
難!
真特孃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