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豪言壯語卻沒人來捧場的逍遙道人耐不住尷尬,轉而孤芳自賞:“沒想到老道我還埋藏這一手吧?說實話我也沒想到自己還有練劍的天賦,早知道年輕時候說什麼都要從劍開始。那樣的話指不定逍遙後面就要冠以劍仙二字,聽上去可比道人氣派多了。”
玉皇閣主眯起眼睛,恰到好處的拆臺道:“怎麼?任你練劍練出名堂,不是道人,而是劍仙又如何?當真能勝的過我?”
逍遙道人有這自知之明,搖了搖頭。
他的殺力雖然不俗卻也只在同境之爭中,若兩人仍舊身處大宗師境界,最多也就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可如今對方真的又向前邁出一步,自己便確實不敵了。
修行路上如同那廟堂上的官祿經相仿,官大一級壓死人,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江湖上萬萬沒有浪潮越來越低的道理,玉皇閣主這個小輩超過他理所當然。而諸葛塵超過那一向自命不凡惹人厭的玉皇閣主也是早晚的事,畢竟那可是殺力太過驚人的妖孽。
想到這裡,他把目光放在了諸葛塵的身上,隔空喊道:“諸葛少俠幫老道一把,這玉皇閣主我真對付不了啊!咱倆如今好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
在場的都是大宗師,傳音與否用處不大,反正幾人都能聽見,倒不如坦誠些。
諸葛塵伸出一根手指,朗聲說道:“總得拿點東西出來吧?”
逍遙道人目光陰晴不定,不過這樣也好,市儈起來總歸不是壞事。要真是不拿些什麼,他反而不安心。只是對於那伸出的一根手指,他有些摸不準。
因而想了又想的他才說道:“一座天山,夠不夠?只要你能攔下玉皇閣主,一切好說!”
說完,他露出肉痛的表情。乖乖,那可是自己經營近百年的家底啊,這麼拱手相讓還真捨不得。只是形勢逼死人,落在自己看上眼的諸葛塵手中,總比被玉皇閣主強行掠奪去來噁心自己好。
哪知諸葛塵的下一句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用不著,一件白衫,夠了!”
相處不久,其實逍遙道人差不多摸清了對方的秉性,大概便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氣概。不過這胃口也太小了,一件白衫便讓對方這麼為自己出力。倒弄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他喜歡。
玉皇閣主更是詫異,敢情如今的江湖上還真有萍水相逢便可為對方兩肋插刀的意氣人?別說現在身居高位的自己,哪怕是那個最為魯莽的少年時期,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他也不幹。
讀書人更是咧開嘴角無言以對,好半天才憋出四個字,善財童子。
諸葛塵對此不置可否,反觀逍遙道人樂開了花,也不管玉皇閣主是否阻攔,直接來到諸葛塵的身邊使了個眼色說道:“這邊就交給我吧,他玉皇閣主我對付不了,收拾這麼個離經叛道的讀書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讀書人呵呵冷笑,並不出言反駁。
等到諸葛塵正要邁開步子時,逍遙道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小聲叮囑道:“玉皇閣主修為比我還要高些,也比我更難對付,真有信心?”
“沒有。”諸葛塵搖了搖頭,回答的乾脆利落:“可總得打過了才知道。”
逍遙道人重重拍了一下少年肩膀,竟然有些無言。到最後那句話仍是沒說出口,只是目送著對方扶搖而起,拔高到與玉皇閣主平起平坐的高度。
江湖雖大,人當然茫茫無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大家都懂,可總有那麼些人,僅僅按著自己的本心做事。在外人眼中傻則傻矣,可到底,如久旱甘霖,沁人心脾。
而少年,便是這樣令人高山仰止的謙謙君子。
而道人最後沒說出口的那句話便是,等此間事了,隨我去家鄉看看山茶花可好?只不過想了想,有些矯情,便沒有開口。
只希望他能熬過那個氣勢仍是在不斷攀升的玉皇閣主,總得等到他解決了讀書人才好。要真是這般如他所願,只要他能騰出手來幫忙掠陣,那志得意滿的玉皇閣主只有夾著尾巴逃跑的份。
只是單單一個攔下,何其難也!
就在他胡亂想著的時候,天際上的大戰便毫無徵兆的展開了。
木劍與玉皇劍碰撞在一起,將整個天空渲染的五彩斑斕,哪怕是火燒雲這等天象都被遮掩下去,露不出半點光輝。
有時候修行人就是這般逆天而為,本來修長生,修自在便是倒行逆施,天道不願意看到,所以才有那麼多坎坷。
但即便如此,仍舊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只為爭的一線之機。
所以世人才傳大道無情,可說實話又哪裡是大道無情?說到底,是那些只爭朝夕的修行人太過無情無義了。
對此,逍遙道人卻不認同。江湖上的生意經,雖說變數太多,可不過是禮尚往來的人情世故。
那一本本難唸的經,不過推敲人心四個字,可人心不好琢磨,而推心置腹又太難。難到他一個大宗師,都不得不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