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氣喘吁吁地跑上了大路,速度恐怕已經打破了自己過去所有的逃跑記錄。
即便身後的聲音已經漸漸遠去,他也不敢回頭,一溜煙回到自己的棚屋,關上了門。
恐懼、驚嚇、沮喪、自責,連同從黑鷹城逃亡出來連日積累的疲勞一起襲來,他怏怏地癱倒在草鋪上。
當晚,伊恩又發起了低燒。
他一會兒睡著,一會兒醒來,一會兒又在半睡半醒之中,依稀感覺到蘇木婆婆來摸過他的額頭,好像還說了什麼,他記不清了。
早晨醒來時,只覺得頭暈目眩,輕飄飄的,但燒已經退了。蘇木婆婆坐在一旁,感覺到他動了,問道:“醒了?起來吃點兒粥湯吧。”
伊恩坐起來,靠著草鋪邊的牆壁,想起自己遇見蘑菇賊的遭遇,喃喃道:“我太差勁了。”
蘇木婆婆盛著粥湯說道:“是我太著急了!你明明才緩過來,我就讓你去打蘑菇賊,我也是老糊塗了。”
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問道:“伊恩,你早上醒來在房裡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伊恩一愣:“什麼東西?”
蘇木婆婆還是低聲說話,好像怕被什麼人聽見似的:“或者……有沒有看到什麼人?哎呀,我不是要嚇唬你啊,我昨夜裡在這裡守著你,臨近早上的時候,總感覺這屋裡除了我們倆,還有別的人。”
伊恩一驚,坐直了身子:“難道是追殺我的人?”
蘇木婆婆笑道:“要是殺手,咱們倆現在還能活著呀?”
伊恩腦中突然一激靈,想起來自己平時做夢驚醒後,會看見幾個人影的幻覺。
難道這不是幻覺?伊恩心下驚疑不定,便將這反覆出現的噩夢情景和睜眼時看到的“幻像”對蘇木婆婆簡單說了一遍。雖然噩夢的情節每次都有些許不同,但大致內容他自己心裡是清楚的。這噩夢,只是在一次次、一遍遍地重複他經歷過的恐怖和悲慘。
蘇木婆婆坐在椅子上,沉吟良久,說道:“我看,先不管什麼蘑菇賊了,等你身體恢復好,替我跑一趟北邊的璃木林吧。”
伊恩忙應道:“好的。去那邊做什麼呢?”
“那兒有一個老巫女,也是個藥劑師,是我的老熟人。你替我找她買些治腰疼的藥回來,”蘇木婆婆說道,”順便,把你的噩夢和我剛才懷疑的事——就是你說的幻像,跟她說說,興許她有法子弄清楚。”
“嗯。”伊恩應了一聲,心裡知道婆婆這是為了他才說要去找巫女,買藥多半隻是個藉口。
“看來在這裡住得越久,欠下的就越多……”伊恩已經喝完了粥湯,往下縮了縮,躺了下去。
過了兩天,雖然那個不斷重複的噩夢還是時不時來驚擾他的夜晚,但伊恩確實感覺自己體力已經恢復了不少,便按蘇木婆婆所指的方向,出了村子東邊就一直沿著大路往北走去。直到他遇見一條斜切入璃木林的小岔路,再沿著時有時無的泥土小徑走到了璃木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