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他站起來準備離開,“你們怎麼沒聽從委託代理人的指示,去獵齒峽谷呢?”
“那果然是你的陷阱?”伊恩抬起頭,眼神疲憊卻清亮,“看來你還不是一個人行動的。但是面對剛剛完成一場大戰的四名戰痕成員,你——你們,還是不敢正面交手。所以你最多還有兩名同伴,也許……甚至只有一名,就是那個戴著遮面假冒委託代理人來傳訊的傢伙吧?”
達恩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剋制住自己繼續說話的衝動,大步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剛從帳篷裡出來的希德大聲招呼吉格斯和金克絲過來,然後三人吃驚地看到扎克的靈體,在地上用劍歪歪斜斜地寫下幾個詞語:冰海,兩到三人,達恩斯。
當時被擄走失去意識前的瞬間,伊恩在金克絲身邊具現出了扎克。他早已經能做到在睡眠時保持扎克的具現化,只是不確定強行陷入昏迷時是否也能這樣做。當時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只是憑本能做出這樣的判斷與嘗試,沒想到還真的生效了。扎克並沒有隨著伊恩的昏迷而消失,並且即便此時他已經遠在海上,扎克也尚未消散。
“在海上!”吉格斯低聲叫起來,“北邊!他們往北坐船跑了。”
“應該是打算從海路返回帝國——”希德接過話,“聽說北境三郡都已經落入帝國的手裡了。”
“那就說得通了,”金克絲看著扎克的靈體,“不過無論你們下一步打算做什麼,最好快點決定。”她指了指扎克的腳邊,“靈體已經開始有些不穩定了。”
“伊恩應該是被擊昏後帶走的,但那時他留下的靈體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這說明,”希德將巨劍背到自己的背上,“他離我們有點兒遠了。”
伊恩透過門外的朦朧的光亮來判斷時間——如果是白色的微光,有海鷗的聲音,說明是白天;如果是昏黃的微光,周圍很安靜,則說明是夜晚。
已經航行整整兩天了,加上他昏迷的那段時間,也許現在距離他遇襲已經是第三天了。
不過扎克還沒有消散,他能感覺到有人引領著扎克不斷在行進。他的屍鯉斗篷和長劍都被收走了,具現化扎克產生的靈想力損耗隨著距離拉大而不斷增加,他只有透過長時間的睡眠來補充。達恩斯卻並不知道這些,以為伊恩已經放棄了抵抗,每天只是精神不振地躺在船艙裡休息。
伊恩被關押的這艘船並不大,應該是近海的漁船之類的。達恩斯顯然是透過什麼不正當的手段租用了這艘船,有人操縱駕駛但數量肯定不多,因為外面很少能聽見水手的喧譁。還有人煮飯,但並不露面,只是由達恩斯親自送到伊恩的艙房裡。
傍晚的時候,船忽然停了下來。
伊恩聽見港口收工的鐘聲,海鳥的叫聲,和遠處零星的喧鬧人聲。可直到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下來,天完全變黑時,達恩斯才從外面走進來,解開了伊恩身上的繩子。
“走吧。”他把伊恩拉起來,但又給他雙手綁上繩子,然後披上一件能遮住雙手的斗篷。
“去哪裡?”伊恩問。
“你可是貴賓,怎麼能讓你一直窩在這麼小的船艙裡渡海呢?”達恩斯從後面不客氣地推了伊恩一把,催促他加快腳步。
走出艙門,伊恩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這幾天都憋在船艙的小黑屋裡,空氣也不流通。這時呼吸到外面冰冷但清新的空氣,頓時神思清明起來。他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雖然天色已經昏暗,但還是能辨別出港口的特徵。最重要的是,港口碼頭的建築風格並不是帝國的,這說明他或許還沒有離開聯邦。
“那邊。”達恩斯走上來,右手隱蔽地握住伊恩的左胳膊,朝碼頭另一側的大船努了努嘴,然後推著伊恩走起來。
碼頭上偶爾零星地有路人走過,有些一看就是漁民,有的則是工人。
“別出聲,”達恩斯注意到了伊恩向那些路人投去的目光,低聲威脅道,“為了你自己好。”
伊恩默默點了點頭,腳步踉蹌地往前挪動著。這些天都沒有怎麼下床活動,他覺得腿腳有些僵硬。
遠處迎著他們走來一高一矮兩個人,都裹著厚重的皮布蓬袍,頭上罩著兜帽,看不清臉。但遠遠的,就能依稀聽見他們似乎在爭執,只是注意到伊恩和達恩斯,才刻意停止了交談。
伊恩抬眼看他們,發現兩人背後都揹著一柄劍。魔鐵匠的本能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又在腦海中飛速搜尋,卻想不起任何資料記載過這種武器。在提瓦克大陸,大部分武器型別都記錄在冊,包括它們的鑄造方式和戰鬥優劣。那這兩人又是什麼人?
不,使用什麼武器又有什麼關係,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劍士。
那兩人經過伊恩身邊後的剎那,少年猛地腳下發力,全身撞向離他最近的那名矮個子劍客。達恩斯沒有料到一直踉踉蹌蹌,看似虛弱無力的伊恩還能突然用出這麼大的力氣,一時間沒有拉住。可是那名劍客卻是身手敏捷,不知怎麼的一個閃身,伊恩竟然沒有碰到他,徑直失去平衡跌到地上。
那人刷的一下把劍抽了出來,用尖細的聲音叫道:“什麼人!”
竟然是個女人。
她剛要發難,卻聽見眼前倒地的少年大聲疾呼:“救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