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達恩斯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卷暗紅色的紙卷,展開又看了一眼。
其實紙捲上的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
如果伊恩在這裡,他會驚奇地發現那份紙卷和傭兵公會的契約紙十分相似,只是被刻意染成了另一種顏色。那絕不是明快鮮豔的紅,而是彷彿在染料中摻雜了一些黑色,將熱烈和豔麗裹藏了起來。他應該還會驚訝於那暗紅色的紙張上,用慘白的墨跡寫著他的名字。
當然,除了名字,還有許多描述細節要求的字眼,諸如“生擒”、“押送”、“帝國”以及“清除所有阻礙”等等。
達恩斯面無表情地將紙卷收好,再次回想了一下在納劍城的下水道里遇到的那個少年。
““對了,我是伊恩,你呢?”
“伊恩?真名還是假名?”
“真名。”
真是個可悲的傢伙,偏偏遇上我,還報出真名。達恩斯忍不住這樣想道。
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反正,暗黑傭兵是不會用真名去承接委託的。大家都用著自己的別名,只有私底下熟稔的,才會用真名互稱。
他對“伊恩”這個名字在承接這份委託前就有所耳聞,暗黑傭兵公會早就注意到了他,雖然達恩斯也不知道為什麼。
即將獲得一個潛在的客戶——這麼多年暗黑傭兵生涯的經驗,在聽到伊恩名字的時候第一時間這樣提醒他。
達恩斯從不主動兜售自己,但也不會放過任何發財的機會,畢竟他需要錢,很多錢。他不做,也會有別人做,既然如此,讓自己多一點優勢,有什麼不好呢?所以他一離開納劍城的下水道,就在巴別城裡找到了自己的情報夥伴——混跡於普通傭兵公會的法爾德。有一個能走在陽光下的人為他大搖大擺地監視目標,提供情報,甚至還可以出手試探,真是太方便了。
看來當時把法爾德留在傭兵公會,是正確的選擇。
達恩斯靠坐在牆邊,閉上眼,耳邊又響起年輕的法爾德的聲音:“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達恩斯看著他赤紅的雙眼,拒絕了他,“你要留在公會里,這樣,說不定還能給我提供一些幫助。”
法爾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裂開嘴笑了。
“你說得對,”他笑道,“傭兵公會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早晚我可以給他們個教訓。”
“事情就是這樣,所有的這些都是我一個人乾的,”達恩斯指了指周圍橫七豎八的傭兵屍體,“是我自己一時衝動,要為莫里斯他們尋仇。而你想阻止我,來晚了。”
法爾德點點頭:“但這事沒完,達恩斯。”他眼神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空氣,“我覺得這事沒完。”
達恩斯的思緒中斷了,他覺得有點餓。
希爾法帝國的黑鷹城裡,一改往日帝都的喧囂繁華模樣,盡是肅殺之氣。
議政廳的偏廳裡,雷金抹去了浪蕩散漫的氣質,身著獵鷹軍服,站得筆挺。他的腦袋微微低下,眼睛微睜,望著黑白菱格交錯的大理石地板出神。
坐在他身邊沙發上的,是少將米羅。他雙手的手肘支撐在自己膝頭,將下巴墊在上下交疊的手背上,時不時挪動一下下顎,用他食指的指節摩挲著下巴上短硬的鬍渣。
直到門外腳步聲響起,兩人才同時轉頭看向門口。
帝國大執政官梅森快步走了進來。
隨著門被關上,米羅倏地站了起來:“為什麼這麼著急?”語氣之中竟然帶著質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