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熊人少女還來不及出聲咒罵,就看見匕首插入的地方滲出了黑紅色的血。那看起來塞得滿滿當當的錢袋竟然扭動了幾下,癱軟乾癟下去。
“咦!?”莉娜驚叫道。
希德默默不語地走過來,拔出了他的匕首。
擦著匕首上的血,他瞥了一眼莉娜:“沒提醒你們是我的錯,還以為你久經商路應該見過不少市面,不至於被這種低階伎倆迷惑……”
“該死的鬼東西……”莉娜憤憤卻又膽怯地小心踢了踢那隻“錢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嘿嘿……一時大意。可你怎麼也不提醒他?萬一他在隊伍最後跑去撿了呢?”
希德知道莉娜說的是伊恩:“以他謹慎的性子,應該不會隨便去碰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
伊恩走上來,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見那袋子的破口處還在往外淌著黑血,就拔出長劍探入袋口,想把袋口撥開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長劍剛伸進袋子裡,那袋口突然從內襯裡翻出兩排尖利的牙齒,“咔咔咔咔咔咔”以極快的速度撕咬著伊恩的劍刃。眾人被這怪物口袋突如其來的垂死攻擊驚得一顫,伊恩更是嚇得直接將長劍狠狠插入袋中,直到確定那“口袋”死透了,才重新拔出長劍。
”這是什麼東西?“伊恩心有餘悸地問道。
“吞噬口袋,吃人口袋,口袋精怪,血腥錢袋,”希德介紹道,“它有很多名字。專門迷惑貪財的路人,然後吞噬他們的血肉……”說到貪財,又看了莉娜一眼。
伊恩心疼地擦拭著自己的長劍,仔細藉著反光檢視劍刃上有沒有被咬出豁口。要是剛剛舉債重金買來的裝備,就在這種微型魔物身上弄出損傷,未免太得不償失,何況前方可能還有一場大戰在等著他。幸好,只是劍身上多了一些細小的劃痕。見刃口並沒有什麼損傷,伊恩這才放心地將它插回腰間的劍鞘裡。
加緊腳步又走了半日,他們的視野裡終於出現了一座城鎮。
三人謹慎地靠近一些。門樓被撞塌了半邊,大門破損不堪,顯然是被蠻力損毀,坍塌在一旁。 周圍十分安靜,但地面上雜亂而繁多的腳印、爪印,翻倒的車廂、貨架,凌亂而破碎的旌旗,以及木屋外牆上的抓痕,向他們描述了一個熱鬧非凡的情景。當然,還有殘破的屍體,大多數是人類和亞人的,看穿著多是商販和旅人。
三人都沒說話,知道這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綠州鎮。綠洲鎮市集繁榮,不少商人除了去街市上做生意,還會聚集在人來人往鎮門外,圖個近水樓臺。
希德早已取下雙手劍,散去裹劍的布條,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帶著莉娜和伊恩穿過門樓,踏入鎮子裡。
看起來這附近的房屋裡都已經沒有人了,到處是破損建築和丟棄的貨物。一路往莉娜所指的商會大廳方向走去,偶爾會看到幾具全副武裝的屍體。看鎧甲上的徽記,應該是綠州鎮的守衛。希德一邊檢查屍體上的傷口,一邊把自己軍營裡學過勘驗傷口的知識搬給伊恩。根據傷口的形態,基本可以確定都是被魔獸所殺。大部分屍體已經被啃噬得體無完膚,缺損嚴重,其中一些看起來還被火焰燒傷過。
“什麼情況,”希德從一具屍體邊站起來,“現在的魔獸還要吃熟食了?”
“快走吧!”莉娜顯然沒心思理會希德的冷幽默,焦急地催促道。
“現在知道著急了,剛才還……”希德還想再調侃幾句,但看見她的神色,住了口。
三人加快腳步疾行,還沒到金尾商會大廳,就聽見了那個方向傳來戰鬥的獨特聲響。劍刃和箭矢其的破空聲,擊中敵人時的悶響,以及最明顯的魔獸咆哮聲,不絕於耳。三人來到金尾商會前的一個路口,果然有幾名亞人和人類正在與魔獸們酣戰。
商會大門洞開——準確點說是已經沒有大門了,歪歪斜斜地正倒在前庭院內。
守在商會大門正中央的,是個一身黑色重鎧的獨眼老人。他的短髮和眉毛已經全白了,連蓄在唇上、下巴和臉頰兩側的鬍鬚都是灰白色的,與他的黑色眼罩黑色護甲形成了鮮明對比。老戰士雙手穩穩地握著一柄極長的重劍,僅有的一隻眼睛狠狠地盯著面前與他一樣少了一隻眼睛的魔獸。伊恩看他架勢沉穩,如同一棟鐘樓擋在魔獸們的面前。
他的兩側各有幾名亞人和人類也在戰鬥,與他一同形成一個弧面,拱衛著商會的主樓。那些戰士中,有一個戴著鷹嘴盔的傢伙,看不清臉部容貌。他雙手各持一柄短斧,十分特別。不過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頭盔後的華麗羽飾。
鷹嘴盔誇張的帽簷和陰影幾乎完全遮蔽了他的面容,頭盔頂部插滿了五彩的羽毛,長長的向後垂落下來。隨著他在戰陣中的行動,五彩羽毛時而上下翻飛,時而化作一道彩虹跟隨他的主人飛速轉移。
真像一頭憤怒的鬥雞,伊恩想。
兩柄短斧也很奇特,不是伊恩在希爾法帝國見過的那些。短斧的刃身非常寬厚且長,整根手柄——甚至一部分斧刃,都被繃帶纏了起來。仔細看,繃帶還一同包裹住了他握斧的雙手。那是要戰到最後一刻的意思,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