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侯嘯林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是既然他願意跟自己同行,那宋小成也沒什麼理由拒絕——就算拒絕又能怎樣呢?這傢伙可是真真正正的“掏心挖肺照樣能活,砍下頭顱還能長上”,反正也殺不死他,只好由他去了。
只是一路之上,侯嘯林囉嗦個不停。
“兄弟,平冢謝到底跟你有什麼怨什麼仇?你非要殺他不可?”
宋小成橫暼他一眼,只是覺得這人又囉嗦又煩躁。
“那傢伙本來就是個怪物,X城裡又這麼多人因他喪命,我殺他難道不正是替天行道嗎?”
侯嘯林伸一顆小指,把眼前的亂髮往耳邊撩去。
人的相貌往往會成為一種障礙,或是一種偽裝。阻擋了或誤導了那些想要了解此人的人。侯嘯林便是深受其害。
白皙鮮嫩的面板和豐茂凌亂的捲髮,加上挺拔勻稱的身材,讓他渾身都散發出一種難以抵擋的青春感和少年感。不知什麼原因,侯嘯林的身體可以永遠的保持在最佳狀態——就算是強行用外力去摧毀,也會立刻恢復。連侯嘯林自己也說不準,對於早已不再留戀人世的自己來說,這到底算是一種詛咒還是一種祝福。或許當有一天,一位全能之神出現在他的面前,要他許下一個願望的時候,他就真的會入神話故事中那樣說出一句“請讓我死吧”。
所以,當這位已年逾半百的少年跟宋小成稱兄道弟的時候,宋小成此時的眼中自然只看得到那個淡漠人生只求獨存的白嫩少年,卻看不到那背後有哪怕一星半點的智慧。
“殭屍殺死的那些人裡,有你的親人或朋友嗎?”
沒有。宋小成的父母生活在城市裡的其他城區。雖然至今沒有聯絡上他們,但是如果真的像侯嘯林所說的那樣,“只有鶴臺區和暮江新區”爆發了殭屍,而軍方在當天就及時封鎖了整個城區的話,那麼就是說,恐怕沒什麼關係太親近的人被這場災難波及。
“那你為什麼非要去殺死他?那傢伙可是深受這些殭屍們的愛戴。”
但是宋小成不是殭屍,也沒有受到那個光頭怪胎的任何恩澤,倒是那個平冢謝,每次見面都在不遺餘力的嘗試殺死他。或許是為了兌現自己對原章磺許下的承諾,或許是因為那傢伙本來就是太多人的不幸與苦難的來源,或許就是為了哪怕那麼一丁點能夠讓城市恢復正常的機會,或許那傢伙天生就是該死,或許他就是不該擋在我赤炎魔神宋小成的面前,或許本來就沒有他**的這麼多原因,或許我就是單純的想要乾死他!
當宋小成怒吼著把唾沫星子噴了侯嘯林一臉的時候,侯嘯林的臉上沒有震驚,也沒有認同,只有一臉的苦澀與憂鬱。宋小成還遠遠沒有說服他。
“那麼,你究竟有什麼能耐,覺得自己能單挑平冢謝?”
宋小成挑著嘴角,冷笑著搖了搖頭。把右手伸在侯嘯林的眼前,“噗”的一聲,手掌中便托起了一股火光,又輕輕一用力,原本微微顫動搖曳的火苗便竄起半米多高。火焰點燃了侯嘯林的捲髮,但他也毫不在意,仍然是一臉苦澀的表情,輕輕把宋小成的右手推開,又彈滅了自己腦袋上的火焰,捲髮絲毫不少,髮型分厘不亂。
“嗯。厲害。”侯嘯林點了點頭,再也沒說話了。
宋小成感覺並不怎麼得意——不但自己義正詞嚴的論點沒有得到這傢伙的認可,居然連伊格尼的力量也沒有令他感到半點驚訝。
不一會兒,侯嘯林便帶著宋小成離開了城市道路,走進了一片荒地。雖然方向不同,但宋小成也認得出,自己已經走進了青龍塬的範圍,只是景象已經跟原本的記憶中大不一樣了。
按照宋小成的時間觀念,此時最多是中午。可是四下的光線卻越來越黯淡,陽光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遮蔽了。隨著二人在荒地中越走越深,光線也越來越暗。
四下裡原本齊胸高的繁盛雜草和蠻荒荊棘也不復存在了,植物們唯一存在過的痕跡便是一層黏答答的貼在地面上的腐敗物質。與X城原本那風捲塵沙的黃土地不同,此時的青龍塬上一片死寂,放眼望去,平攤的地面就像是被殺死了一樣,泛不起半點生機。周圍堆積著膝蓋那麼高的雜物堆。不必仔細看,宋小成已經認出裡邊有不少完整的肋骨和顱骨,甚至他還看到了幾個完整的手部骨骼。每一個骨堆上都凝聚著濃郁的黃綠色,就像是在發出光芒。
耳邊也開始變得寧靜。不管怎麼說,殭屍聚集的城區當中也算的上是熱鬧,至少還有幾分生機。而步入青龍塬後,屬於城市的那股喧囂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無處不在的竊竊私語,就像是風和空氣在交談。遙遠的地方偶爾會發出一陣尖嘯,好像是什麼人被殺死時所發出的慘叫。更多的卻還是低語,在空曠無人的地方出來的一陣陣呢喃和訴說。充滿了不甘,充滿了委屈。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味道,說不上臭,但是也絕說不上好聞。就像是腐敗的植物摻雜著黴菌的味道。詭秘的環境和糟糕的空氣,讓宋小成甚至不敢用力呼吸,他甚至覺得自己正在呼吸著的空氣已經不再屬於活人的世界了。
因為一直存在的那股黃綠色的“濾鏡”,宋小成眼前的能見度一直不怎麼高。到了青龍塬上之後,空曠的地形立刻就讓他意識到,這種情況非常容易迷失方向。而侯嘯林倒是一直走的很自信,就像是已經看到了什麼地標一樣。宋小成開始有意無意的靠近侯嘯林。
“宋小成?”侯嘯林平靜而輕聲的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