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開闊土塬上,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墳塋與石碑。目之所及,只有寥寥幾座還算勉強完好,絕大多數已是東倒西歪,一片狼藉,凌亂不堪。
宋小成一行五人,從一整片的荒草叢中穿過時,四下昏暗無光。到了這片墳地邊緣時,倒是反而有些明亮了:半空中星星點點的,偶爾閃爍著細小的微光,飄搖不定,似乎無著無落的飄在空中,小小的一點點,就像是打火機的火花一樣,發出黯淡的淡綠色光芒。
勉強就著那一點點亮光可以看得到,墳地裡好像擠滿了人。有的一動不動的站著,有的漫無目的的偶爾挪個一兩步,有的蹲在地上,雙手瘋狂的往嘴裡塞著什麼東西,發出粗野的咀嚼聲和撕扯聲。同時,若有若無的,還傳來一片竊竊私語。
“肉……血……肉……”
“和……和……鬼!和……”
“好冤……冤啊……”
無需多言,不必多看,五個人也已經都明明白白。這片墳地,不知是何年何月的老墳場,怕是埋葬了不知有幾千幾萬的屍骨。而今,這些屍骨卻重新站立了起來!
五個人趕緊壓低身子,小心潛伏,誰也知道,這時候如果暴露了行蹤,鐵定是凶多吉少,至少也是免不了一場逃命惡戰,更別說是抓住那個兜帽黑影了!
眼下,墳地遠處高聳著的一個土堆上,正站著那個兜帽黑影,只是已經脫下了兜帽,雙手舉向天空,彷彿要擁抱月亮一般,但卻仍然是一動不動。
“我……的個老天哪!”那位名叫何旭銘的治安官低聲驚歎道,“《X城快訊》怎麼從來沒報道過這個啊!”
高赫挑著眉毛輕輕“噓”了一聲,又指了指那個高高站著的黑影。
隨著黑影動作的持續,墳地中原本羸弱的漂浮火光變得逐漸明亮起來,淡綠色也更加濃郁,這也使得宋小成他們看的更加清楚了。
黑影所站的土堆邊,圍繞著一大圈赤身裸體的活屍。雖然比起宋小成他們這五個大活人來說,這些屍體的面板黯淡無光,甚至能看得到大片的屍斑,有幾個外傷死者渾身遍佈著乾涸的血跡。但是相比起墳地裡的其他死屍,他們卻顯得要新鮮的多。
至少,他們還有較為完整的面板和肉體。
墳地裡的其他死屍,有的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卻依舊手持棍棒,四處遊走;有的似乎剛死不太久,血肉在相對完整的面板下邊嚴重腐爛,整個被撐成了一個浮腫的皮囊;有的缺肢,有的少頭,有的丟了半邊臉,有的天靈蓋開了個大洞;還有一些,身體從腰部斷裂,只剩下上半身在地上勉強爬行,發出可怖的嘶吼聲。
圍在土堆旁的那一圈新鮮死屍,乖乖的站著,腳下如同是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有男有女,有老的,也有幼年的。隨著四下越來越亮,黑影也不再只是個黑影。那人的確是穿著一身衛衣和深色牛仔褲,一顆腦袋又大又圓,頭上沒有半根毛髮,有些地方卻長著凸起的肉瘤;高舉著的雙手,手指短粗,指節粗大,手掌肥厚卻好像微微畸形。
火光也同時照亮了他腳下的土坡,竟然是堆積如山的骸骨與骷髏。
那個光頭怪人高舉著雙手,離他最近的幾縷漂浮著的火苗開始朝著他那畸形難看的雙手飛去,又逐漸融合,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耀眼,直到所有的火苗都被他託在手心,如同兩盞篝火一般,便突然緊握雙手,攥住了那兩團翠綠的火焰。
一瞬間,宋小成感到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波動,右手的掌心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使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接下來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令隱遁在雜草叢中的五個人都瞠目結舌。
那光頭怪人站在堆積如小山的骸骨上,打量了一圈外圍站著的那些新鮮活屍。伸出一個扭曲的手指,點了一下最瘦弱最矮小的一個,那具屍體便自己走上了骨堆。光頭怪人一手掐住那屍體的頭頂,另一隻手放射出細長的翠綠火焰。火焰凝聚的好像是繩索,又好像是鋸條,纏繞著那具瘦小的屍體,飛快的在皮肉上旋轉,發出一陣陣血肉被撕扯的聲音,隨著翠火焰繩索的切割,屍體上的面板和血肉被撕碎,從骨骼上分離,撕扯下來,掉在那光頭怪人的腳邊。
不出半分鐘,那具瘦小的活屍便只剩下森森白骨,半點肉渣也不剩。光頭怪人一鬆手,一副完整的人類骨架堆積在了骨堆上,融入和那難以計數的遭遇了同樣際遇的同類當中。
光頭怪人又朝著外圍一點手,一個只有一條腿的活屍手腳並用著爬上了骨堆。光頭怪人如法炮製,剝下了獨腿活屍的血肉。
“我**……老何,你說他這是要幹什麼?”一個治安官輕聲問另一個。
“我怎麼知道!大概是要炒拆骨肉吧?”
大約十來分鐘,光頭怪人的腳下已經堆積了數量可觀的新鮮屍肉。扔下手中的一副骸骨之後,光頭怪人打量了一番周圍,又用手點指了一下,用粗糙灰暗的聲音說:
“你來。”
一個身形高大寬闊的骷髏骨架走上了骨堆,如飢似渴的刨攬著地上的新鮮屍肉,抱在懷裡。光頭怪人的手中又冒出翠綠色的火焰,纏繞著那骷髏的全身。骷髏懷中的屍肉伸出一縷縷觸鬚般的肌肉纖維,纏在慘白的骨頭上,就像有了獨立的生命一般,一塊一塊的把骨肉拉扯粘合在了一起。沒一會兒,原本渾身只剩瞎白骨的一具骷髏,胡亂七拼八湊著一身爛肉,雖然看上去不太美觀,但卻難免令人心生驚駭。
就像剝肉的時候一樣,一隻接一隻的高大骷髏或是嚴重腐爛的屍體,被重新拼上了新鮮的屍肉,充滿了一種陳腐而毫無生氣的活力,散發出一股令人畏懼的力量。
宋小成只覺得肚子裡一陣翻倒,就像是有一隻手猛的攥了一下自己的嗓子眼兒,不禁發出了一陣陣乾嘔。
“嘔——!”旁邊的一個治安官則是乾脆吐了出來,原本就屍腐熏天的墳地邊又憑空傳來一陣酸臭的嘔吐物氣味。
“你們倆!安靜!”高赫壓低聲音怒斥著。
“太難忍了啊!還好沒被他們發現——”宋小成低聲感嘆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宋小成的褲兜裡傳來一陣燥烈的重金屬音樂聲音。
“我**!我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