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夢卻如此的真實，甚至就在第二天，他便又要從頭到尾，重新經歷一遍。
就好像讀檔了……
宋小成低頭看了看掌心那個紅色的三角形。可是關於自己的一切，卻還是仍然在向前推進著……
十分鐘後，宋小成坐在了公司的會議室裡。四下玻璃牆上的百葉窗都拉的嚴嚴實實的，顯得會議室中光線很暗，只有中間會議桌上的投影儀發出一束光芒，照亮了它自己面前的白色幕布。
幕布上投射著宋小成將近一週的工作成果。一頁一頁的又重新回味了一遍之後，宋小成不禁覺得很是奇怪。
講方案，賣創意，這是個技術活兒。得益於一副伶牙俐齒，每逢這種專案提報，宋小成必定是主力人員，他也倒是樂在其中。可是一模一樣的兩個方案，連續兩天，連講兩遍，連聽眾會提出什麼樣的意見都已經提前得知，這種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
這樣也好，自己可以把昨天那些智障意見融合進這一次的提報當中，說不定可以省下不少麻煩。這感覺，就好像是在打一個已經打過一遍的BOSS。你已經清楚的知道了他的技能時間軸，所以成竹在胸，已有了一戰必勝的把握。想到這裡，宋小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會議開始後，隨著每一個與會人員到場，各自介紹己方人員，然後雙方相互寒暄……會議室中大概十來個人先後落座後，宋小成已經完全確定，沒錯了，這一天的一切都已經在“昨天”進行過一遍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對面，就是對面這個“劉總”，昨天對著他的方案提了一大堆的智障意見。
宋小成的嘴角甚至不禁露出了一縷微笑，這兩天的那些煩心事竟然一掃而空。
會議正式開始後，宋小成的方案講述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激情澎湃，唇舌翻飛；而桌邊聽者全程竟無一人走神，各個全神貫注，直至結尾，完美收束。連宋小成自己都感覺，自己發揮的真是太不一般了——他要是公司領導的話，早就給自己漲工資了！
“宋總真是好口才啊！”坐在宋小成對面的那位劉總稱讚道。雖然明知是商務吹捧，卻還是讓宋小成不禁又得意了一番，微笑著朝劉總點頭示意。
“方案講的真的是非常出色！也談到了許多關鍵性問題，例如產品建議，客群細分，開發節奏，回款計劃……都是對我們公司非常有用的資訊。”劉總繼續說著。
宋小成突然心裡一沉：這是明顯的套路性撒糖，接下來就要“但是”，然後開始拍磚了。
“但是，在有些問題上我個人還是比較疑惑，比如第三部分談到的……“
果然，就算會議上講述的再精彩，方案本身寫的再完美，貪婪的人類也永遠都不可能懂得滿足。或許是對方選擇性的故意不滿足也說不定呢？宋小成感覺心裡越來越不愉快。即使自己已經幾近完美的把原本知道對方要提的那些意見融匯進了這次的會議，對方卻還是得寸進尺的繼續提出了更多的智障意見。甚至有些說法根本就與昨天的意見完全相悖！
同樣的人，在同樣的一天，面對同樣的一個問題，居然會產生兩個截然不同的立場觀點。
如果說宋小成對自己的工作又愛又恨，那麼今天擺在眼前的這一切，一定就是他“恨”的原因了。自己明明做的是一項嚴謹的專業化工作，可工作的最終衡量標準卻永遠取決於某個人的“心情”，而非一個明明白白的“標準”或“專業”。
宋小成甚至聽不進去對方都在說些什麼鬼，他的眼神停留在了劉總那條寶藍色緞面領帶上，感覺一股悶火正在胸口醞釀著。
“……所以，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還是希望貴司能夠再細細斟酌，給出一個更加具有可執行性的方案。”
“我們的這個方案本來就是以最大可執行性為前提而制定的專案方案！”宋小成脫口而出的反駁道。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毛有些微微扭曲。
“噢，你可能沒明白我的意思。”對面的劉總輕描淡寫的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從你們的專業角度出發考量，來讓它更加具有’可執行性‘。”
“這個方案當然是從專業角度出發的……”
“那我覺得還不夠專業。”劉總了宋小成的反駁。
“既然劉總這麼專業，幹嘛還要請我們公司來做？”宋小成頓時感覺火冒三丈，忽的站了起來。
一語既出，會議室中的氣氛瞬間就凝固了。宋小成掃了一眼其他的所有人，自己公司的每一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對方公司的每一個人臉上都略帶慍色。
三分鐘後，宋小成跟著午休的人群走出了擁擠的電梯。面對著正午驕陽，燥熱的夏季讓他的內心愈發焦躁。看來，至少今天下午不會像昨天下午那麼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