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主叛不過三人,一為劉璋,二為趙韙,三為賈龍。這三人中,劉璋闇弱書生,本就是脅從,其心是不願和朝廷對抗的。而那賈龍為益州士的核心,其所求也不過是為一二朝官,做的打算也是以叛脅進。只有那趙韙狼子野心,妄圖在益州列土封疆。其人不過一戰敗的孤魂野鬼,僥倖不被法辦就已經是朝廷開恩,後更是特拔為蜀郡太守,其人之奸,喪盡天良,十惡不赦。”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趙謙緩了緩氣,最後總結道:
“從上可知,叛軍要不是書生,要不是土豪,要不就是殘兵,皆不精軍事。再者,巴蜀人心思漢者比比皆是,其隨同叛亂者多為裹挾。只要朝廷選賢用能,上下一心,逆黨必敗無疑。”
趙謙果然不愧是老將,對於叛軍上層的情況洞若觀火。原還惴惴的劉協被趙謙這一番話說來,心中大定。
當然,他也明白趙謙說那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於是他投桃報李,問了一句:
“老太尉,那你覺得何人可為平叛主將。”
趙謙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當仁不讓就提了一人:
“所謂舉賢不避親,此人正是前帝時老司空來豔之子,徵羌侯來敏。南陽來氏,七代忠良,帝室戚家,家學淵源。”
趙謙和這來敏是什麼關係?就私人來說,來敏的父親對趙謙有大恩,他現在照顧故人之子本就理所應當。
但從公心來論,這來敏的家世背景無疑是各勢力都能接受的選擇。
首先這來敏的姐夫黃琬和劉璋是親戚,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來敏無疑是能和劉璋直接對話的,這對益州的豪勢們來說自然有更靈活的選擇。
其次這來敏呢,出自南陽帝室宗親,本就和益州豪勢之間的關係較近,在關西這個生態中也屬於邊緣勢力,常同氣連枝。
最後,這來敏呢?還是出自昔日陳留王的幕府,可以說又是劉協的私人,所以小皇帝也必然滿意這個人選。
果然,當趙謙舉薦了來敏後,劉協嘴角含笑。
但這個時候,司空趙岐不同意了,他直接點破了趙謙的心思:
“好呀,你們兩兄弟這是一攻一守啊,說著要打益州,其實還是坐懷兩端。你所舉薦的來敏,操弄訓詁還行,如何打得了仗?所以你趙太尉的心思真可謂昭然若揭啊,你們名為征剿,實為招撫!”
趙謙見趙岐說破自己心思也不反駁,而是坦然道:
“這是如今最好的選擇。現在朝廷內憂外患,但也正因為此,只能剿益州,但也因為如此,方要撫益州。如今外示以攻,內行以撫,對益州叛賊分化瓦解,如此才可迅速敉平叛亂。”
這番話說得趙岐也沉默了,因為憑公心來看,趙謙說的是對的。
但話說回來,憑什麼他趙岐要公心?你趙謙說這些難道是因為公心嗎?
於是趙岐還是搖頭,對上首的劉協勸諫道:
“陛下,太尉此言大大的不可。將平叛大軍交給一純儒,將戰事成敗期冀於招撫,這是拿朝廷安危做兒戲。我意舉薦一人,其人將略精熟,勤于軍政,更是我關西猛將,其人就是昔日段老太尉族弟,虎賁中郎將段煨。”
趙岐所舉薦的段煨的確是一良將,而且也符合各家勢力的均衡。
首先這段煨是董卓的麾下,雖然不是嫡系,但也是宿將。然後其人之妻是京兆韋氏的族女,可以說和雍州士也連著一層。
只是如果用這段為帥,那益州人就苦了。以其人和麾下涼州兵的虎狼,益州士們別說藉此登天街了,連命都保不了。
但這和趙岐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趙謙、趙溫兩兄弟如何會甘心?他們當即和趙岐爭執起來,而上首的劉協也不能定。
他一方面中意來敏,但也知道趙岐說的不差。趙氏兄弟將益州士的訴求想得那麼簡單?只要招撫就行了?如果真有個意外,以來敏的能力,那真的要大敗不可。
而關西剛在幷州敗過一場,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如果再敗於益州,那情況可就不同了。
但段煨?
就在這時,從始至終一直都沒有發聲的宗正劉松突然插了一句話:
“陛下,你覺得左將軍劉備如何?”
劉松此言一出,不僅劉協側目,就連董卓都側著腦袋看了過來,甚至直接繞過劉協,一拍案几:
“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