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剛吃了一半,公交車來了,桑藜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裡呆呆地坐了兩個多小時了。
她拿著包木訥地站起身,坐上了回出租屋的公交車。
這會兒已經過了下班高峰,公交車上很空,桑藜選了靠後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緩緩地轉過頭去,目光投向那扇被夜色浸染得如墨般深沉的車窗。
窗外,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然而,在這熱鬧喧囂的背後,她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和迷茫,不知道這偌大的城市還有沒有屬於她的容身之處。
桑藜從小生長在南方的小城南城,稍稍長大一些時,她跟隨父母搬到了津市。那時的她曾經以為津市就是世界上最大,最繁華的地方。
初中畢業後,她憑藉著優異的成績獲得了帝京中學的獎學金來到京北,直到那會兒她才意識到,曾經自以為是的認知不過是坐井觀天罷了。
晃神之際,桑藜瞥見了公交車旁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即使在全國最繁華的京北,像勞斯萊斯這樣的豪車也並不多見。
桑藜驀然想起高考前的那天週五放學,她拿著準備了很久的表白信和編好的紅繩,鼓起勇氣,悄悄跟著陸庭赫走到校門口。
她永遠記得男孩穿著白色校服襯衫的頎長身影,信步邁上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也是這樣的勞斯萊斯。
為他開車門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恭敬地對陸庭赫說:“少爺,老爺在家等你,已經安排好了下週送你去倫敦的專機。”
那時的桑藜,彷彿被人澆了一桶冰水,傻傻地愣在了原地,心裡也涼得徹底。
原來她和陸庭赫的差距,是陸庭赫能坐著上千萬的豪車,乘坐私人飛機去英國留學,而她卻每次放假回津市都要買最便宜的巴士票。
手裡的表白信和紅繩,幸好沒有送出去。
看著心愛的男孩的背影,桑藜突然眼眶一熱。最後她還是咬著紅唇,默默地轉身離開。
想著想著,桑藜忽然又覺得鼻子酸酸的。
她伸手把高馬尾放了下來,將那根陸庭赫摸過的黑色皮筋套在了手腕處的位置,似乎這樣做他就能離她的脈搏更近一些。
桑藜揉了揉眼睛,收斂了情緒,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她剛剛失去了工作,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還要吃飯,還要交學費和房租,不能就這樣沉淪在那虛幻的夢境之中。
大概是太累了,想著想著,桑藜就這麼垂著頭睡著了。
從上了公交車以後桑藜一直沒注意到,陸庭赫也跟著她的腳步走了上來。
男人一直坐在她後面的座位,盯著那顆毛絨絨的小腦袋看得出神。
此時,桑藜那及腰長髮如瀑布般垂下,蓋滿了整個椅背。
陸庭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觸及長髮的那一刻,像是有一股電流流遍全身,又讓他把手迅速縮了回去。
公交車一路緩緩地行駛在京北的街道上,桑藜一下一下地耷拉著腦袋,身子也跟著公交車搖搖晃晃。
就在她側身快要往旁邊座椅倒下去的時候,陸庭赫跨著長腿,從後座繞到她身邊坐下。
下一瞬,女孩的腦袋就這麼穩穩地靠在了男人寬厚的肩膀上。
桑藜的身上帶著一股很好聞的香味,奶奶的,甜甜的,像是一種水果香,又像是香草冰激淋的味道。
陸庭赫看著女孩手裡的半個三明治,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
大約是睡覺的姿勢不太舒服,桑藜往陸庭赫的方向挪了挪,貼緊了他的身體,一隻手搭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陸庭赫渾身一緊,彷彿體內有一團火,急促猛烈地開始燃燒。
他閉了閉眼睛,暗暗吸著氣,想要壓下自己身體裡的燥熱。
“桑藜,把手拿開,我看著像是那麼隨便的人?”
“……”
桑藜睡著了沒有吱聲,很快,另一隻小手也搭了上來。
陸庭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