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一枚藥丸之後,一股藥力在他的身體之內化開,外界的冰冷和體內的冰冷透過呼吸交匯相融,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冷意,反而格外的舒服。
這種從沒有過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之聲,柳殘陽似有所感,當即盤膝而坐,《殘陽九變》和《太陰真經》的執行路線清晰的在腦海之中浮現,這兩條行功路線不知道在他的身體之內運轉了多少遍,雖然從來沒有聚集過一點內力。
但是此刻,隨著男孩的盤膝而坐,體內的兩道行功路線自行運轉,要知道《殘陽九變》乃是至陽武功,《太陰真經》乃是至陰武功,兩種功法天生相剋,同時存在於一人體內已經算是奇蹟,同一時間執行那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這奇蹟和不可能卻發生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男孩雙眸緊閉,在他的身體之上形成了一副奇異的畫面,蒸騰的水汽和寒氣交織融匯在一起,不分你我,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兩種力量竟然在男孩的身體之上和平相處,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這兩股力量這些年來無數次差點要了他的性命,折磨的他死去活來,要不是家世顯赫、底蘊深厚,有父母不遺餘力的呵護,他早就是一捧黃土啦!
然而此刻,奇蹟正在上演,男孩的臉上露出舒服的神情,也是他這一生第一次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舒服神情。
男孩身上的奇蹟還在上演,隱藏在暗處的老者,臉上罕見的露出緊張的神色,但是緊張之中卻是有著一抹驚喜之色。
無數年的等待,數代人的苦心孤詣,終於在這個孩子身上發芽!
他所要做的就是窮盡畢生之力為這個受盡磨難的孩子保駕護航,等到他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他同樣知道,男孩身上的變化危險無比,除了孩子自己之外,誰也插不上手,哪怕是當世巔峰的高手也不行,一旦這個孩子挺過第一次,那麼以後就會平穩很多,如果這個孩子連第一次都挺不住,那麼這個孩子的生命就真的到頭啦!
誰也救不了他!
正如老者擔憂的那樣,男孩的身體突然開始抖動,緊咬的牙齒咯咯直響,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還沒滑落就變成了冰珠,身上的衣衫一會冒煙一會結冰,如此奇異的畫面在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身上展現,讓人想想都忍不住打個機靈。
至陰與至陽之力看似和諧,但要知道和諧也是鬥爭的一種,恰好剛剛兩股力量達到了一個穩定的點,彼此之間不多也不少,恰好能消化對方帶來的力量,所以才會有短暫的平衡,但是這個平衡會很容易打破,打破平衡的力量可能來自於外界,也可能來自於自身,更可能來自於兩股力量的點滴變化。
而柳殘陽要做的就是在痛苦之中找準至陰和至陽力量相互融合的那一個平衡點。
只有找到了他身體所能承受的這個平衡點,他才能逐漸控制身體做出反應,增強或是削減某種力量,以此達到平衡,減緩痛苦,只有這樣才能在兩種極致的力量鬥爭之中存活下去。
當然,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有這個領悟力,如果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麼很可惜,他只能繼續疼苦下去!
其次,他還要在這種兩種力量碰撞的極致痛苦之中保持冷靜的思維,好做出準確的判斷,讓身體記住那一剎那的平衡點。
最後,才是最關鍵的一點,他必須不斷的讓身體受到刺激,激發兩種力量的爭鬥,只有這樣,才能給兩種力量的平衡製造機會,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兩種力量的打熬之中真正的靠自己活下去!
牙齒已經不再咯咯作響,但他的嘴角已經流出了鮮血,一張略顯稚嫩的臉蛋寫滿了堅毅,因為牙齒緊咬而導致嘴角流血,腮幫的肌肉也因此顯得如同鋼鐵鑄就一般,但是臉上蒼白的如同白紙一樣的色彩告訴不遠處的老人,他很痛苦。
老人不忍心去看,一向風輕雲淡的老人此時已經雙拳緊握,神情疼苦,恨不得此刻正在受苦的是他,而不是他唯一的重孫子。
但老人又是欣慰的。
因為他看到,即便是男孩臉色蒼白如紙,即便是男孩身體顫抖如篩糠,但他盤著的雙腿始終不曾改變,胳臂上的血管直欲破體而出,但是他的一雙乾瘦的小手卻始終放在膝蓋上,掐著印決。
因為那印決老人認得,左手的是《殘陽九變》中的天罡印決第一式——天巧,而右手的印決卻是《太陰真經》之中的地煞印決第一式——地狗。
不論是《殘陽九變》還是《太陰真經》都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書,有人說兩本功法原本就是一本,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前者有天罡印決,後者有地煞印決。
也有人說,兩本功法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編者為了方便記憶,正好《殘陽九變》有三十六種手法,所以將三十六種手法與三十六天罡相呼應,而《太陰真經》同樣是這個道理,但是眾所周知,七十二是三十六的兩倍,一種天罡印決怎麼可能匹配兩種地煞印決呢?而且還是同時進行,這根本就行不通,所以兩者之間並沒有聯絡。
當時柳家能找到《太陰真經》還多虧了老人出面,但即便是老人也看不出兩者之間的聯絡,當時之所以會找來這本功法,就是因為《太陰真經》是當世唯一一種能與《殘陽九變》的至陽之力相抗衡的力量。
在此之前,老者也不相信兩者之間會有聯絡,但是此刻他信了。
不為什麼,因為男孩的右手在不停的變換著兩種印決——地狗和地賊。
這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他的左手也可以,左手成地煞印決的時候,右手在同一時刻變成天罡印決。
原本沒有聯絡的兩本功法,在這個男孩身上展現出的融洽,絕對是當世頭一次。